“你想繼承卡特萊納家嗎？赫拉妮？”

“當然，父親。”

“所以呢？你為了自己不結婚，就讓你妹妹和海賊睡覺，想以此毀了家裡的名聲是嗎？”

珀爾赫斯聖将一沓照片甩到她腳邊，眼睛上那枚單片眼鏡在光下閃着冷冷的反光。他沒有發怒、沒有質問，隻是以一種壓迫人心的冷靜，指出了赫拉妮最隐秘的心思。

赫拉妮緩緩蹲下，動作優雅得仿佛在撿起春天的落花。她拈起其中一張照片，掃了一眼。

照片裡，男女交纏，衣衫半褪。男人肩膀上的黑色紋身如火焰般張揚，女人伏在他肩上，露出的半張臉，眉目含笑，挑釁地直視鏡頭。畫面有些模糊，但那雙藍色的眼睛和一頭金黃發色不容否認——正是娜塔莉。

她曾想過這件事會被人議論紛紛，想過自己被奚落、被懷疑，卻沒想到父親居然能這麼快就識破她的意圖。

太快了。她原本以為，這場博弈能拉得更久一些。

她想不通，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讓父親這麼快察覺到了。是保镖沒有清幹淨？還是——她忍不住眯起紫水晶般的雙眼——娜塔莉自己說的？

仿佛早已看穿她的一切，珀爾赫斯淡淡開口，：“不是娜塔莉，是你太心急了。當你邁出第一步的時候，别人就已經知道你想要做什麼了。”

——前腳剛傳出聯姻消息，後腳娜塔莉就與海賊糾纏不清。如果這不是刻意的挑釁，那世上還有什麼算得上“意圖明顯”？

赫拉妮眼中殺意驟閃，像刀尖掠過心頭，“父親，你該不會真的以為我會乖乖嫁給一個老頭子吧？”

珀爾赫斯依舊冷漠無波，“我當然不會這麼想，但你什麼也做不了。”

他頓了頓，語氣更冷：“你能做什麼呢？放棄天龍人的身份去逃亡？你當天龍人尚且身不由己，成了賤民就能掌控命運了嗎？”

這話尖銳鋒利，讓她覺得一股徹骨寒意自脊背爬升，像鎖鍊緩緩纏繞。

她沉默了許久，喉嚨裡仿佛堵着冰碴。她閉上眼，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技不如人，她隻能吞下這一口血，連皺眉都要藏得幹淨。

最終，她長長吐出一口氣，低聲道：“還請父親……不要懲罰娜塔莉。這一切，都是我一個人的主意。”

珀爾赫斯沒有立刻回答，似乎根本不在意她做了什麼。隻是邁步走到她身邊，微微俯視着她，鏡片中倒映着赫拉妮絕美的面龐，像是在審視一枚未經雕琢的寶石。

“我的女兒，有一點你要記住。天龍人，隻能往上走，決不能有向下的念頭，否則——”

他的聲音平穩得令人心驚。

“就會像唐吉诃德·荷敏一家，被排擠，被除名，然後萬劫不複。”

赫拉妮仰頭直視他，“就算我嫁給格林古聖，就算生下孩子，也分不到什麼好處。她已經有兒子了。将來繼承費加蘭德家的，是他的兒子，不是我。”

“呵……”珀爾赫斯像是想起什麼令他滿意的事情，“的确，格林古聖已經有兒子了，但是，他的兒子和他可不一樣……”

赫拉妮的睫毛輕顫，低下頭，像是在沉思，又像在咽下不甘。

“這次的事情，我會親自去向費加蘭德家解釋。”珀爾赫斯語調恢複了從容，，“你和娜塔莉先出去旅行一趟，風頭過了再回來。”

他頓了頓，“别再做多餘的事。否則——我就殺了你的那隻兔子奴隸。”

——

瑪麗喬亞，費加蘭德城堡

費加蘭德家族作為最初十九個來到瑪麗喬亞的家族之一，其城堡坐落在東北山坡上，整體風格兼具貴族氣派與軍事威嚴。高聳的白石塔樓與金頂交輝，園林景色精緻至極，其奢華程度僅次于召開世界會議的盤古城。

珀爾赫斯聖今年五十九歲，依然身姿挺拔，他有一頭利落的銀發，神色沉穩如刀鋒藏鞘。他站在會客廳前的落地窗邊，宛如一幅名畫，吸引了城堡裡的女仆們側目偷看。

最高貴的出身，最俊美的外表，珀爾赫斯從年輕時起就是許多女人的夢中情人。女人的愛慕他從來不缺，他缺的，是權勢，可以填滿他心中熾熱欲望的，極緻的權勢。

珀爾赫斯望着遠處層疊如畫的山林，目光短暫飄遠，這片景色讓他想起卡特萊納家也曾擁有過的輝煌——如今，已是過眼雲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