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城裡的貴女,彼此之間大多是認識的,何況是楚湉這樣出衆的相貌,更是讓人記憶深刻。
齊雅兒還記得去年的雅集,楚湉赴宴時不知惹來了多少青眼,她家兄長還曾暗地裡托她去給楚湉那兒打探過口風,詢問楚湉可有意中人。
當時楚湉身邊圍了許多的人,衆星捧月般環繞在她周圍。偏生她在人群當中最是耀眼,讓人注意不到都難。
楚湉性子溫潤,說起話來溫聲細語,微笑時梨渦淺淺。
齊雅兒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湊到楚湉跟前,她身上清幽的香味,齊雅兒至今都記得。好似清甜的果香,又好似馥郁的玫瑰花香。
這香味,齊雅兒後來從未在旁人身上聞到過,她猜應該是楚湉特有的體香。
但今天,她竟然在宋知明的身上重溫了。
楚湉怎麼會和宋知明扯上幹系?齊雅兒怎麼也想不明白,若兩人隻是擦肩而過,這縷香絕無可能在宋知明身上停留這麼久。
宋知明冷眼瞧着呆滞的齊雅兒,隻當她是被他吓傻了。
“這樣的事,不要再有第二次,”宋知明聲音清冷,警告适可而止,拂袖而去。
他黑色朝服寬大的袖袍在空中劃出一道淩厲的弧線,齊雅兒回過神來,目不轉睛盯着他冰冷的背影,心中鈍鈍的疼。
齊雅兒回到住所後,思索一番,當即決定修書一封給平陽郡主。兩日後,是她的休沐日,剛好她要去赴郡主的宴席。
“小姐為何要郡主邀請楚姑娘?”她身邊的婢女不解問道。
楚家失勢早已是人盡皆知,聽說謝尚書家的兒子還退了和楚湉的婚事,這時候去結交楚湉,完全是沒有必要的事情。
齊雅兒目光飄遠,捏着手中寫好的信紙有些懷疑,自己竟如此沖動,做到這地步隻為了确定一個沒由來的念頭嗎?
片刻後,她終是答道:“我有我的思量,你速速去把信送給郡主就是。”
“是。”
鉛灰色的天空沉甸甸地壓在上京城上。
楚湉獨坐窗前,平陽郡主令人送過來的拜帖靜靜地躺在桌案上,自她定下婚事之後,父親不許她招搖,很少允她出門參與這類聚會。拒絕的多了,漸漸地很少有人再邀請她。
在如今這樣的時機,楚湉并不太清楚平陽郡主為何會突然邀她赴宴,要知道兩人平日裡并沒有多少交集。
“冬至,上次綢緞莊送過來的料子做的新衣放哪了?幫我尋出來吧。”
“小姐還是決定去赴宴嗎?”冬至問道。
楚湉點頭,她現在不僅僅是她自己,她還要承擔起維系整個楚家的重任。
救父親的事需要從長計議,此行說不定能結交上有利的關系,再說了,她也要為自己的妹妹鋪路,絕不能讓小妹步她的後塵。
因着病了幾日消瘦了不少,之前試過的剛好合身的衣服隻能改小些。等到改好送過來時,已經到了赴宴的日子。
楚湉自己穿上新衣,冬至又拿起同色的羅裙,繞過她纖細的腰肢,系上精心繡制的縧帶,縧帶上的玉墜輕輕晃動,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響。
冬至扶着楚湉來到銅鏡前坐下,剛給她上完唇脂,就不禁看得呆了。
唇脂粉嫩的色澤遮掩住楚湉原本顯得有些蒼白的唇色,眉毛不用勾畫自是彎彎的新月一般的眉形,面容不施珍珠粉便已足夠皙白,在新衣的映襯下,俏生生的宛如春日盛開的桃花,
楚湉盯着銅鏡中容顔有些不自在,“這樣是不是太醒目了?還是換身衣裳吧。”
“就是要美些才好呢。”冬至按住了自家小姐的肩頭,她早就打探清楚了,這次宴會謝家的公子也會去,她就是要把小姐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至于那謝家的人就等着後悔去吧。
最後,楚湉終究是穿上了那身新做的繡了點點粉色花瓣的白色錦裳,然發間卻是任由冬至怎麼勸說,都隻肯插了一隻銀簪,不願再做别的裝飾。
……
今日的風刮得格外的猛烈,楚湉下馬車時眼裡險些進了沙,不自覺揉了揉。
郡主府裡,華燭高照,暖香袅袅。
地上鋪着厚厚的地毯,踩上去仿佛踩在雲端一般,楚湉望着眼前觥籌交錯的熱鬧場景,有些不真切的感覺。
廳中焚着暖爐,數名舞姬身着绯紅色舞衣身姿輕盈地随着絲竹之聲翩翩起舞。飛揚的裙裾,宛如一朵盛開的紅梅在雪中綻放。衆人看得如癡如醉,不禁拍手叫好。
楚湉蓮步輕移,徑直走到郡主面前,微微福身行了一禮。
郡主颔首,不動聲色用眼神提醒身旁的齊雅兒:“人都來了,你打的什麼主意?”
齊雅兒深深望了楚湉一眼,從楚湉步入廳堂起,便有許多目光落在她身上,其中多是驚豔,還有不少男子不自覺露出的傾慕。
齊雅兒臉上的笑意凝在嘴角,心裡明白楚湉頂着這樣一張芙蓉面,即使家裡再不複從前,到哪裡也都是奪目的。
“真是許久都未見過了,”齊雅兒款步走近,親昵地去拉楚湉的手,“姐姐快來嘗嘗郡主府裡的冰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