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錦慶皺眉,“怎麼能平白無故收别人的東西。”
“不是的,楚家姐姐是有條件的。”
錦慶聽聞這話愈發不高興了:“錦竹,你休要胡鬧,若是她讓你為她父親來求我辦事,我絕對不會同意。”
突然的訓斥讓錦竹的眼眶瞬間紅了,她從錦慶的口中好像了解到了什麼,先是不可置信了一瞬,旋即便大聲辯解道:“哥哥你不許胡說,她不是這樣的人!”
“不管如何,以後你不許再和她來往!”
錦慶心裡滿是後悔,上京姑娘心腸裡的這些彎彎繞繞,自家妹妹怎麼可能知道,他就不該在一開始答應她出去。
錦竹氣得跺腳:“哥,你怎麼能這樣不講理,你什麼都不知道,憑什麼這樣揣測别人?”
小姑娘氣得帶着哭腔跑出去,錦慶忙令丫鬟去追:“千萬不能讓小姐出事。”
“還有,”錦慶頓了半刻,“給我弄清楚那楚家姑娘到底同小姐說了什麼,竟把小姐哄得像是灌了迷魂湯藥一般死心塌地。”
“回大人,按照您的吩咐,我們已經派人去追小姐了,可是今日小姐見楚小姐時,吩咐丫鬟在外頭等,所以……誰也不知道發生了何事。”
“那就去請她來和我見一面!我倒要看看她費了這麼大的功夫葫蘆裡到底是賣的哪門子的藥!”
次日上京最繁華的茶樓聽雨樓二樓。
楚湉輕抿一口茶,溫熱的茶水滑過喉嚨,唇齒生香。
冬至站在窗邊俯瞰下方熙熙攘攘的人群,擔憂問道:“小姐,大理寺少卿真的會過來嗎,咱們今日這麼大搖大擺過來會不會太惹人注意了。”
和往常出府不同,今日楚湉并非喬裝打扮,也未着面紗,方才在到這裡時已經有許多人注意到了她們的存在。
楚湉卻并非在意他們投過來的目光,她是有意而為之。
而她确信,錦慶一定會來。
門“砰”的一聲被推開,錦慶怒不可遏地進來尋人。
屏風後面,影影綽綽映出來女子身形,婀娜的身姿宛若随風搖曳的柳枝,纖細而修長。如瀑的長發被随意地挽起來,幾縷掉落的鬓發隐約可以瞧見垂落在頸側,那一截脖子仰頭的弧度宛如一輪新月,優雅地延伸至肩膀。
單單是坐着,并未刻意端着身子,也能看出她身後的家族教養的禮節有多周全。
楚湉聽聞聲響微微側過頭來,錦慶走近,看着這道逐漸清晰的倩影,心中的怒火卻并未消減,反倒是火氣更旺走到了她跟前。
“大人,請喝茶。”
楚湉纖手輕擡,取過茶壺,皓腕輕轉,便有澄澈的茶湯順着壺嘴緩緩流淌,落入她面前的白瓷茶盞當中。
她的目光專注,微垂眼眸,并未看向錦慶,等到茶盞七分滿之時,穩穩放下茶壺,理了理衣袖做了個請的手勢示意錦慶落座。
錦慶在大理寺什麼樣的刁民惡人沒見過,楚湉既然這麼以禮相待,他的滿腔怒火卻不好發作了,但他又并未坐下,也沒有拿起茶盞。
“我這人習慣了開門見山,不必整這些虛的,同樣的,楚小姐有話直說就是。楚禦史是我敬重的人,我今日過來并非是楚小姐耍的那點雕蟲小技。”
楚湉擡眸,看向錦慶的眼睛,“那大人為何過來?”
她眉梢微微上挑,清水出芙蓉,不加修飾的臉蛋被灼熱的茶水熏出淡淡的粉色,眼裡是望得到底的坦然。
向來泰山崩于前而不動聲色的錦慶也不由得看愣了,這張臉怎麼似曾見過?
他腦海中不由浮現出在大理寺見過的那名小獄卒,但怎麼可能。這樣的世家女子怎麼可能女扮男裝,還做出潛入大理寺牢獄這麼離經叛道的事情。
“我來是想同錦大人做筆交易。”楚湉淡淡出聲道。
“同樣的,我也不繞彎子,這對大人來說百利而無一害。”
……
不過一盞茶的功夫,錦慶從茶樓廂房出來,雖然依舊蹙着眉頭,不難看出他的面色比來之前緩和了許多。
片刻之後,楚湉領着冬至也相繼推開房門,冬至咧着嘴打賞了送茶水的店小二,主仆倆看着心情似乎不錯。
此時恰好錦慶轉頭回看,楚湉嘴角噙着一抹明媚笑意沖他點頭緻意,臉上漾起的笑容甜絲絲的,好像蜜糖般。錦慶看得楞住,身子僵了一瞬。
二樓臨窗的雅座上。
來福站在宋知明身後,見主子一直盯着底下,揣測着問道:“提督您看,楚姑娘這麼高調露面,莫不是搭上了大理寺的錦大人?”
“果然是有了靠山,楚姑娘的精氣神都不一樣了,還有錦大人之前不是如鐵壁銅牆似的難以收買嗎,看來還是敗在美人計下了。”
宋知明手中拖起一盞剛沏好的香茗,灼灼熱氣自茶盞中袅袅升騰。
“大人當心!這茶滾燙!”來福連忙提醒道。
宋知明對來福的話恍若未聞。
他渾然不覺燙意般,兀自收緊了手指。
直到那抹背影消失,來福才見到主子有所反應。
宋知明摩挲着杯盞,瑩潤剔透的玉杯在日光的照耀下泛着柔和細膩的光暈,宋知明眼前莫名浮現出一張倔強的臉。
楚湉揚起下巴,眼神格外堅定:“大人放心,我絕求不到你頭上。”
宋知明緩緩擡眼,目光飄遠至空蕩的街上,狹長的眸子半眯,眼中似有寒芒劃過,他蓦地冷笑一聲:“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