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風的絹布四散之際，晉王看到有抹嬌小的身影一晃而過。

晉王眼裡閃過一絲震驚與鄙夷，宋知明這等沒了根的閹人也好女色，竟然還在東廠裡面藏着女人，也不知道閹人喜歡的是什麼樣子的女人？

女子迅疾的動作卷起一縷輕盈的風，還帶着股幽幽的女子馨香，一眨眼就鑽進了宋知明的懷裡，可惜的是，極快的速度讓晉王沒能看清她的面容。

然而，慌亂之際，晉王還是捕捉到了那抹晃眼的白。

按照晉王這麼多年流連花叢的經驗，他一眼便瞧出這應當是個姿色上乘的女人，待到他定睛一看，更加确信了自己的想法。簡單的羅裙式樣遮不住她曼妙的身姿，烏發長發隐約透出如同羊脂白玉般細膩雪白的頸子，露出來的肌膚甚至如同抹了胭脂般，淡淡的粉意勾得他移不開眼。

真是個人間尤物。

那樣嬌嫩的肌膚，就連見人都會羞紅，若是他的掌觸上去，就算不怎麼施力，也會留下指印吧。晉王的目光肆意在楚湉身上流連，上上下下将她掃視了個遍，忍不住心猿意馬去想……

晉王的目光太過肆無忌憚，敏銳如宋知明，自然看到了他眼神中流露出來的不軌。

那樣的眼神，宋知明上次給晉王府送美人時也曾見到過，當時他隻覺可笑，如今差不多的境況下，宋知明卻意外品出些别的滋味來。那樣赤裸裸打量的目光，好似成了一隻無形的手，撥亂宋知明的心弦。

宋知明舌頭抵了抵唇，心頭泛起了些微燥意，他垂眸看向懷裡的人，楚湉并不知曉晉王的意思，隻兀自把頭埋在了他的懷裡，手指依舊揪得那麼緊，半點沒有松開的意思。宋知明有些想要發笑，在楚湉的眼裡，同晉王比起來，他難道又算得上什麼好人嗎？

楚湉對宋知明眼底的嘲弄渾然不覺，她心中慌亂得厲害，十分懼怕晉王發現自己的身份，她背對着晉王，也不知晉王有沒有将她認出來。

她腦中思緒亂飛之際，忽然感覺脖頸上傳來一股徹骨的涼意。

是宋知明的手掌覆蓋在了上頭。

在晉王的注視下，他十分自然地擡起手來，他指尖的薄繭擦過楚湉頸間細膩的肌膚，擋住了楚湉露出來的半截頸子，也阻攔住晉王還想再往深處探尋的目光。

驟然被打斷，晉王眸光先是迷茫渙散了一瞬，而後才漸漸凝聚起焦距，緩緩地從楚湉身上收回視線來。他想起來自己此行的目的，眼瞳翻滾着洶湧的怒意，劍指宋知明，惡狠狠訓斥道：“狗奴才，既見了本王，還不跪下給本王行禮？”

宋知明微掀了掀眼皮，漆色眼眸漾出些淡薄的笑意。

“恕咱家眼拙，沒認出來是王爺駕到，沒能親自去迎您真是有失禮數了。”

話雖說得漂亮，他卻并沒有動作，晉王正欲繼續發難，卻又聽聞宋知明輕飄飄的聲音施然落下：“王爺恕罪，陛下體諒咱家腿腳不便，特許咱家不用行跪拜禮，王爺想必也不會躍居陛下的身份之上，要咱家跪您吧？”

晉王眼皮狠狠跳了一下，宋知明三年前随皇兄于狩獵場圍獵時，曾經舍命替皇兄擋了行刺的亂臣賊子的一箭，那一箭恰好射在了宋知明的腿上，從此皇兄便百般信賴于他，更是免了他的行禮。

宋知明不用在宮中行禮，這是人盡皆知的事情，就連宋知明當下說的這話，哪怕現在就是皇帝在這裡，也挑不出他的任何錯處。

“你……”

晉王氣急敗壞準備叫人，環顧四周看了一圈，這才發覺自己的親衛都被攔在了外頭。本來他想仗着權勢壓宋知明一頭，現在看來宋知明壓根都不吃這一套。

晉王氣到話都打結，“你幾次三番壞我好事，是不是故意要同我作對，過去我看在皇兄的面子上不同你計較，沒想到你居然敢得寸進尺。”

“下賤的東西，以為皇兄擡愛你幾分，你就真把自己當個人物了不成，也不撒泡尿照鏡子看看自己是個什麼模樣，”晉王猛地一腳踹飛了身邊的矮凳，顯然是對宋知明近來的表現不滿到了極點。

昨日楚府的變故本是他和那楚家二房的人商量好的，他們各取所需互有謀劃，楚家二房無非圖的是财，晉王圖的是人。郡主府一别，他便對楚湉上了心，哪怕王府裡向來不缺美人，他依舊想得到她。

大概總是得不到的在騷動，何況前幾次人明明就落在了他的手裡，卻每次都給她逃了，越是得不到，她就愈發在夢境裡嬌媚可人地勾着他，折磨得他的心癢癢的，渾身也都不得勁。

昨日是天賜的好機會，隻要楚家二房得手，他便扮演一個好人登場，楚湉再也沒有任何人能夠幫她，他假模假樣給她點承諾，到時候楚湉還不是隻能乖乖地任他無所欲為。

晉王自認為安排得天衣無縫，就連楚家去報官的官府他也早都下了命令，一切都在晉王的掌控當中，卻不曾想突然冒出個從天而降的宋知明。本來按照計劃，楚湉早已是他的囊中之物，不曾想又一次被攪了好事。

上次借着丢東西的由頭他去楚府鬧事，就是被宋知明毀了，同樣的事情第二次上演，晉王也不是個過于癡傻的，回到府裡一拍腦門，猛然想起王府那名闖進來的刺客了，種種蛛絲馬迹疊加在一起，通過府中侍衛的口供串通一起，竟然完美都和宋知明重疊起來。

晉王這才後知後覺地想到，怕不是宋知明也早就對楚湉有所圖謀……膽敢因為一個女人同他作對，晉王眼裡哪容得下沙子，便迫不及待要同宋知明算賬。

宋知明靜靜伫立，雙唇抿成一條直線，卻并未反駁晉王。

沒有人搭腔，晉王這出獨角戲唱得實在難受，他料想宋知明應該是怕了，便繼續教訓道：“本王差點忘了，你們這些沒了命根子的閹人本就和别人不同，殘缺之身的癞蛤蟆還想要嘗嘗天鵝肉的滋味，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沒有這個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