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繩子上延伸出來的繩子還在腕骨上繞了兩圈,懸浮飄起的,沒碰到肌膚,組成的寬度剛好和原來的繩子一樣,看起來像是原本還有一條。
她似乎不滿,改成掐着男孩的下颚,左右看着這張臉,又壞心地掐起一點臉頰肉,讓那張原本和伊森一般,抿着的唇瓣嘟起來,平白打亂了這張還沒完全展開苦情的臉。
她看着看着啧了一聲,松開手,似乎确實對這張臉不太滿意,接着退開一步由上而下地打量整個人。
還是不太滿意。
尤其是落在心髒位置的時候,她還搖了搖頭,略表遺憾,一直到看到他緊緊抱着懷中孩子,呈保護姿态的手時,似乎才滿意了點。
她走過去一點,終于将視線落在懷中的女孩身上,照舊挑起了她的下巴,女孩睡得很安穩,絲毫不知外面的天翻地覆的狀況。
其實若有第三個人看到她倆的話,一定會大吃一驚。
懷裡閉眼安睡的女孩簡直就是來人的翻版,一模一樣的輪廓,一模一樣的五官,一樣的長卷發。
隻除了她的眼睛是漂亮的暗紅色,渾身散發着神秘,成熟的韻味,舉手投足間是遊刃有餘,高貴離塵。
這才是亡靈體本該擁有的完整狀态。
所以,這是她的誰,還是說,就是她呢?
她還是小小啧了一聲,和對亞倫的評價如出一轍。
這張在見過她面貌的人嘴裡,連連稱贊的天使美貌,依舊沒能讓她滿意。
她收回手,想想還是捏了捏她的臉頰,勾起了嘴角,看到脖子上戴着的挂墜時,她看了好一會。
同樣的,也在亞倫身上看到一模一樣的物件。
就是她當初送給水橋羽保命那顆。
橋橋還是和以前一樣,可以為别人付出自己的性命。
她的神情沒有什麼變化,最終還是輕輕順了順她的頭發,歎了口氣,拿出她不怎麼用的應言。
隻見她伸出指尖,撚出一點小紅點,似血的朱砂,印在她的眉間,有個金色火焰圖紋,閃現一下後消失不見。
“祝你平安長大,歲月無憂,來年終有康莊歸處。”
和克洛娃相似的祈禱儀式,她的高出許多。
做完這一切之後,她似乎是累了,緩緩坐在亞倫剛剛坐過的石凳上,仰頭閉上了眼睛,任由楓葉飄落在身。
亡靈殿前一展劍舞,水月琴瑟與君孤,勿怪癡情相阻誤,我自安然歸來與君訴。
熟悉的地方,一如當年。
耳邊是小鈴铛清脆的聲響,很有韻律和節奏,更像是歌謠。
那些個‘有事’出來的人,要是不小心碰見她也不敢出聲,隻得捂着嘴拉着人,悄悄苟到其他地方,可她怎麼可能會不知道。
裡面的人一直在聊天說笑,半刻鐘說長不長,說點事就到了,說短不短,聊完了他們整個人生中最精彩的部分。
當鐘聲再次響起之時,來人睜開眼站起身,楓葉不舍地相繼飄落,而她走出石子路,來到正中央。
裡面的人一起走出來,整整齊齊二十來号,确切來說,不算桑甯,是二十四位。
他們都是她當年的直系屬下,是她親手培養長大的。
這兩萬多年來,身邊的同胞生生死死無數,來來去去如風卷,歲歲年年思故人,但隻有他們二十四個,永遠能在危難時刻轉危為安,渡過難關。
不管是再重的傷,再微弱的靈魂,他們都能起死回生,就像房子的地基,即使房子塌了又建,建了再拆,地基永遠都在。
他們知道,這是被來人天生就賜予的力量,卻也是造成她突然‘早逝’的根源。
本來他們沒必要,也沒資格知道真相,實在是被他們這些刁民逼迫狠了,才從桑甯嘴裡知道點邊角。
“靈靈,”桑甯代表兄弟們走向前,“我們準備好了。”
來人轉過身,将全部人挨個看了個遍。
當第二聲鐘聲響起來的時候,她合袖交掌,朝前一推,彎腰,鞠了一躬。
對面二十五人一緻站立,莊重嚴肅,還了一禮,喊出那聲極其久遠,藏于心底的稱呼。
“亡靈殿下。”
莊嚴,肅穆,敬重和臣服。
來人直起身不再多言,隻見她仰頭看向閣樓,做了最後那個手勢,一紅一藍兩顆鬼火懸浮在掌心。
她翻手往下壓,鬼火砸到地面之後起了一陣大風,無數楓葉簌簌飄落,和濺起的紅藍光圈,原本的紅霧一起,漸漸形成一個巨大的金紅色法陣。
那群被法陣照耀到的少年們,一瞬間都換上了和桑甯一樣的白色式神服,如今周身紅圈環繞,衣服上透出和那個印章上一樣的符文。
她張開雙手,引出一根黑色的利箭往上抛,再落下來的時候,幻化出二十四根,規律有序地紮在圓圈上,十二根為一圈,錯落開紮了兩圈。
與此同時,那二十四位少年的身影迅速虛化,紛紛化成了五彩的泡泡,如夢如幻。
泡泡炸裂開之後凝聚成光點,身影消失的最後,他們都看向了這一世最親近的人。
習故裡轉頭想看看旁邊的溫若清,剛好撞進了那人的視線裡,對方通紅的雙眼讓他有點發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