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吱呀一聲關了，栗然重新躺回床上，翻出手機看了看，除了前幾天江帆在他們三人的群裡發了幾句話，就沒人再說話了。他想想時間，廖妍他們的戲份應該也快到了後期，想必很忙，所以也沒什麼時間閑聊。
正當要睡着的時候，門外傳來敲門聲。不是大威，大威一般會在外面直接開口叫人。栗然打開門，是一個穿着湖綠色長裙的女生。
“你是？”栗然問道。
這人上下打量了一下栗然，語氣頗不以為然：“你就是前幾天和裴哥傳绯聞的那個？我還以為是什麼了不得的人呢”
得，估計是裴承的粉絲，看樣子還是有點能力的粉絲，也不知道怎麼進的酒店。
栗然态度冷冷的：“你找錯人了”
女生身後呼哧呼哧還跟來一個，嘴裡說着：“梁姐，你等等我呀”
栗然前後看了她們一眼，說：“還有事？”
身後那小姑娘拉了拉前面那女生的衣服，說：“梁姐，我們先回去吧，等下被人發現怎麼辦”
女生看着栗然哼了一聲，轉身就往電梯走了，倒是弄得栗然一臉莫名其妙。
到了第二天，栗然就知道這人是誰了。
那女生圍在裴承身邊叽叽喳喳，絲毫看不見裴承那張漠然的臉似地。
“那人是誰？”栗然問大威。大威看過去，說：“蘇梁啊，最近挺火的一個女演員，然哥你不認識？”
栗然沉默了會兒：怪他消息閉塞了。
馮導掐着腰過來，看見蘇梁，一嗓子吼起來：“小梁，你怎麼今天就來了？”
蘇梁笑得像朵花一樣飄了過去，腰跟沒有骨頭似地倚着旁邊的柱子：“哎呀導演，我這不是早來點好找找人物感覺嘛”
馮導撇撇嘴，他很清楚蘇梁非要往他組裡投資是什麼，不過看在她還算識趣，沒要求什麼主要角色的份上，也就沒在意。他道：“你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蘇梁往裴承那邊看了一眼，極其自然地撒着嬌：“馮導您又拿我開玩笑”
馮導也不介意，他把栗然和裴承叫過去，說：“時間耽誤不起，你倆各自調整好狀态，我們就開始了”
第一場，也就是栗然試戲的那個片段，不過跟試戲的時候不同，導演稍微做了些調整。
“注意把握好人物感覺，栗然你要注意的是陸小風此時已經餓了幾天，除了情緒要到位之外，還要有點虛弱的感覺你明白吧”
“化妝師”他喊道，“等下把他給我化慘點”
栗然點點頭：“知道了導演”
他又看了看裴承，直接說：“你我就不說了，你自己注意情緒不要給的太滿就行”
裴承笑笑：“馮導不公平了，怎麼到我這就自由發揮了”
馮導哧笑一聲：“這場戲你還要我給你提醒的話，趁早把自己的名頭摘了吧”
兩人說話絲毫不客氣，看起來關系挺好。
戲開演，燈光架起來，栗然這次是被擠站在天橋底下的。
他身形瘦削，比尋常人看起來還要單薄一些，蹲坐在那裡雙眼無神，隻來來回回地打量着那些過路的人。他不是乞丐，但和那些乞丐差不多，衣衫破舊，蜷縮在人群裡好像也在等待着人去接濟。
車馬聲嘈雜，行人被一陣恫吓聲吓得躲在兩邊，然後是大批的軍隊進了城，陸小風聽見有人小聲說：是張大帥回城了。
隻是不見傳聞中的張大帥，隻有一個身量修長，氣質冷硬的年輕男人坐在最前面的車裡。人說，那是最受張大帥重用的，叫喬良安。
陸小風一點也不關心，他又冷又餓，馬上要昏厥過去了。一陣西風從天橋底下吹過，他裹緊了身上的衣服，腦袋昏昏沉沉，隻是兩旁的人潮聲越發騷亂，他被推搡到了最外面一圈。不知是誰一掌推過來，将他推到了稍顯寬闊的道路中央，身後是迎面而來的四輪車子，仿佛死神從他身邊途徑一般。
他愣在原地，直直看向那個突然停在他面前，從車上下來的人。
喬良安，陸小風腦袋裡想起這個名字，這是一個殺過很多人的人。
他蜷縮着，沒看見那人不耐煩的眼睛裡仍有一絲憐憫。
喬良安從一旁熱氣騰騰的包子籠屜裡拿了兩個包子，走過來扔給他，說：“小孩兒，拿上包子回去吧”
陸小風沒聽見他的話，眼裡隻看見那兩個發着熱氣的包子，他旁若無人地吃着，連人什麼時候走的都不知道。再擡起頭看的時候，已經沒有了他們的身影，隻剩下合成一團的烏泱泱的人群。
他不是個壞人吧。陸小風心裡下了判斷，盡管别人說他們這些人殺人從不眨眼，不分對錯。
陸小風拖着受傷的腿一步一步往戲園子走，今天是最後一天，班主大概會讓他回去了。
“過”沒想到栗然的拍戲的感覺還不賴，馮導看着鏡頭，同時也很滿意自己對這個喬良安的出場所做的調整。他想象中的喬良安盡管已經十分冷漠，至少還保留着一份對自己的仁慈，陸小風很像那個年紀的自己。
“不錯吧”馮導指着監視器對裴承說，“陸小鳳拖着腿回去的那個光影，真是絕了”
裴承看着監視器中的栗然，單薄的身量一瘸一拐地往遠處走，确實挺讓人心疼的。
“你是不是平時都不怎麼吃飯？”他突然問起來，栗然沒有反應過來，“啊？”
“先前就想說了，你自己做的飯，自己吃不了幾口吧”
栗然還沒張口，馮導拍了拍他的後背，說：“确實太瘦了，頭先這幾場戲過完，後面陸小風因為和喬良安的關系，生活好了些，整個人就要健康一點了。你這樣子，到時候估計得增肥”
栗然想了想自己萬年不變的體重，不太有底氣地說：“我盡量多吃點”
“行，今天就先到這，你們倆”馮導看了看他們倆人，說：“應該自己有車回去吧？我還有事，就不捎上你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