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的鐵門在清晨六點準時打開。
蘇聽州的皮鞋尖踢過夜離蜷縮的身體,發出“砰”的悶響。
夜離渾身一抖,卻連擡頭的力氣都沒有,隻能從睫毛縫隙裡看見蘇聽州的白大褂下擺——那上面沾着一點傅景的洗發水香味,和昨天一樣。
“起來,抽血。”蘇聽州的聲音像塊冰,砸在夜離潰爛的傷口上。
他拖着金屬箱子走到床邊,箱子裡的針管碰撞出清脆的聲響,像極了夜離第一次聽見蘇聽州笑時,風鈴發出的聲音。
夜離想搖頭,卻感覺脖子像灌了鉛。
蘇聽州皺眉捏住他的手腕,用酒精棉擦拭皮膚——那裡已經沒有一塊完整的皮膚,布滿了針孔和淤青。
“血管越來越細了。”蘇聽州嘟囔着,針尖紮進靜脈時用力撚了撚,“再這麼下去,傅景的輸血就要斷了。”
夜離疼得渾身發抖,可蘇聽州看都不看他一眼,隻顧着調整輸血袋的高度。
暗紅色的血液順着管子流進袋子,夜離盯着那血液,蘇聽州曾經說過“你的血像紅寶石一樣漂亮”,現在卻成了傅景的“救命藥”。
“聽州……”夜離用盡力氣發出含混的聲音,想讓這人看他一眼,哪怕隻有一秒。
可蘇聽州隻是低頭看表,手指敲着輸血袋:“五分鐘抽完,還要給傅景送過去。”
夜離閉上眼,眼淚從眼角滑落。
他想起以前蘇聽州喂他喝紅糖水時的場景,那人用勺子輕輕吹涼,說“喝了就不疼了”,現在卻連一句“忍忍”都懶得說。
原來人類的溫柔,真的可以随時收回。
輸血袋快滿時,蘇聽州的手機突然響了。
“喂,阿景?”
蘇聽州接起電話,聲音瞬間溫柔下來,“血已經抽好了,馬上送過去……什麼?你想見我?好,我處理完這裡就上來,乖。”
夜離聽見“乖”這個字,心裡猛地抽痛。
以前蘇聽州也這樣叫他,摸着他的頭說“夜離真乖”,現在卻隻屬于傅景。
他想伸手抓住蘇聽州的衣角,卻被對方一腳踢開:“别碰我,髒死了。”
蘇聽州提着血袋走向鐵門,夜離拼盡全力喊出他的名字,卻隻發出“嗚嗚”的氣音。
蘇聽州停頓了一下,卻沒有回頭,隻留下一句冰冷的話:“明天做骨髓穿刺,别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