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的鐵門已經生鏽,蘇聽州用鑰匙擰了好幾次才打開。
撲面而來的腐臭味讓他皺眉,手電筒光束掃過牆面,那些被夜離用鮮血寫下的字迹早已幹涸,變成暗紅色的裂痕。
夜離的屍體被随意扔在角落,身上蓋着一塊發臭的白布。
蘇聽州走近時,白布下突然竄出幾隻老鼠,他擡腳踢開,卻看見夜離的手指從白布下伸出,指甲縫裡還沾着幹涸的血垢——那是被他用鐵鍊鎖住時,夜夜抓撓牆面留下的痕迹。
“現在倒是安靜了。”
蘇聽州冷笑一聲,從身後抽出一根皮鞭。
皮革摩擦的聲音在地下室裡回蕩,他想起夜離活着時,每次聽見這聲音都會渾身發抖,現在卻連眼皮都不會動一下。
皮鞭重重落下,抽在夜離腹部的刀疤上,腐爛的皮肉被掀起一塊,露出下面白花花的骨頭。
蘇聽州卻感覺不到解氣。他想起夜離死後的第一個夜晚,他夢見這人渾身是血地站在床邊,眼神空洞地說:“聽州,我好痛。”醒來時,他發現自己攥着夜離的草編戒指碎片,指尖被劃得鮮血淋漓。
“疼嗎?”
蘇聽州又抽了一鞭,夜離的屍體在皮鞭下晃動,像個破布娃娃,“現在知道疼了?當初纏着我的時候,怎麼沒見你怕疼?”他想起夜離化作人形後,每次被他推開都會紅着眼眶說“我隻是想靠近你”,那時他隻覺得厭煩,現在卻成了揮之不去的夢魇。
抽到皮鞭斷裂,蘇聽州喘着氣蹲下來,盯着夜離的臉。
這人的眼睛還睜着,眼珠卻已經渾濁,蒙上了一層白翳。
他伸手去合夜離的眼皮,指尖觸到冰冷的皮膚時,突然想起這人活着時,眼睛總是濕漉漉的,像浸在水裡的黑珍珠。
“為什麼要看着我?”蘇聽州低聲說,聲音裡帶着一絲顫抖,“你不是恨我嗎?現在死了,為什麼還不肯閉上眼?”
他想起夜離被囚禁的最後一晚,傅景罵他“惡心的蚊子”時,這人眼裡的絕望幾乎要把他吞沒,可即便如此,夜離還是在臨死前輕聲喊了他的名字。
地下室的燈泡忽明忽暗。
蘇聽州突然看見夜離的嘴角動了動,仿佛在笑。
他猛地後退半步,撞翻了身後的鐵桶。
“是我錯了嗎?”蘇聽州喃喃自語,伸手摸向夜離的頭發。
發絲已經黏成一團,沾着黴菌。這人活着時,總愛用頭發蹭他的下巴,那時他會不耐煩地推開,現在卻連這點溫度都觸摸不到了。
夜離的屍體突然發出“咯咯”的聲響,蘇聽州驚恐地發現,這人的喉嚨裡正湧出黑色的液體,滴在他的皮鞋上。
他踉跄着起身,卻被鐵鍊絆倒,摔在夜離身邊。鐵鍊另一端還鎖着夜離的腳踝,那裡已經被老鼠啃食殆盡,露出白生生的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