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次釋放微型蚊子的時候,夜離的翅膀已經爛成了絮狀。
蘇聽州用鑷子夾起他殘破的身體,對着顯微鏡觀察時,發現那些細小的口器印已經布滿了每一寸甲殼,連觸角關節處都密密麻麻爬滿了結痂的紅點。
“還記得你第一次咬我的樣子嗎?”蘇聽州将夜離扔回鐵籠,看着他像片枯葉般飄落。
“隔着襯衫都能吸出個血包,當時我真想一巴掌拍死你。”
夜離用僅剩的三條腿撐起身體,腹部因反複吸血腫脹得幾乎透明,能看見裡面暗紅色的血淋巴在流動。
微型蚊子的毒素讓他的複眼蒙上了白膜,卻依然能感受到蘇聽州的靠近。
“求你......”夜離的口器開合着,發出氣若遊絲的聲響。每次發出聲音,喉嚨裡的傷口就會滲血,在鐵籠底部積成小小的血窪。
蘇聽州笑了,笑聲裡帶着刺骨的冷意。“求我啊?你當初追着我吸血的時候,可沒想過我會癢,會難受。”他伸手扯過夜離的殘翅,看着那些鱗片像雪花般簌簌掉落,“現在知道疼了?晚了。”
培養皿裡的蚊子又開始躁動,這次蘇聽州特意加大了劑量。
當三百隻微型蚊子同時撲向夜離時,鐵籠裡響起細小的“噼啪”聲——那是夜離甲殼被啃破的聲音。
他的身體在蚊群中劇烈抽搐,僅剩的觸角被扯斷,細小的腿在空中亂蹬,卻連驅趕的力氣都沒有。
“看看你現在的樣子,多可憐。”
蘇聽州湊近鐵籠,甚至能看清夜離腹部被叮咬出的透明小孔,“以前你做人的時候,總說愛我,現在怎麼不說了?”
夜離說不出話,那些毒素早已破壞了發聲器官,可蘇聽州偏要問,像是在折磨一個不會回應的玩偶。
夜離的意識已經開始模糊。他感覺自己的身體正在被無數細小的牙齒撕碎,每一寸皮膚都在燃燒,每一根神經都在斷裂。
恍惚中,他又回到了做人的時光,蘇聽州會對他笑。
那時的陽光多麼溫暖,不像現在,隻有白熾燈的冷光和永無止境的劇痛。
“要死了嗎……”夜離在心裡想,複眼漸漸失去焦距。
可每次瀕臨死亡,蘇聽州總會用藥物強行延續他的生命,讓他在清醒與昏迷之間反複掙紮。
蘇聽州根本不想讓他死,他要讓自己生不如死,用無盡的折磨來報複曾經的“糾纏”。
“我不會讓你死的......”
蘇聽州像是看穿了他的想法,用鑷子夾起一隻吸飽血的蚊子,“你的血,能讓我的‘血蛭Ⅳ型’更完美。”
他将蚊子放進新的培養皿,看着它腹部的紅光更盛,“等研發完成,我就把你做成标本,擺在實驗室最顯眼的位置。”
夜離的觸角輕輕顫動了一下,這是他最後的反應。
蘇聽州看着監控器上即将歸零的生命體征,卻沒有像往常一樣注射解藥。
他想看看,夜離在真正死亡時的表情,是不是也會像做人時那樣,充滿絕望和哀求。
“再見了,夜離。”蘇聽州輕聲說,聲音裡沒有一絲波動。他轉身走向實驗室門口,身後的蚊群還在瘋狂啃食着夜離的軀體,将他一點點分解成血肉模糊的殘渣。
就在這時,他聽見身後傳來微弱的“嗡嗡......”聲,像是最後的告别。
踏出實驗室的瞬間,蘇聽州摸了摸口袋裡的草編戒指碎片。
“瘋子。”蘇聽州低罵一聲,将碎片扔進垃圾桶。
走廊的盡頭,傅景正抱着文件走來,看見他時露出溫柔的笑:“聽州,最新的實驗數據出來了,那些蚊子的存活率提高了37%。”
“很好。”蘇聽州回以微笑,伸手接過文件時,指尖不小心蹭到傅景的手腕。
那裡有一個淡淡的疤痕,是當年夜離吸血時留下的。傅景下意識縮了縮手,笑容裡閃過一絲厭惡:“說起那個蚊子精,還真是惡心,死了都要給我當實驗品。”
蘇聽州:“是啊,死了都要還債。”
當清晨的陽光再次照進實驗室時,鐵籠裡隻剩下一堆細碎的甲殼和翅膀殘片。
蘇聽州站在玻璃窗前,看着培養皿裡的蚊子振翅欲飛,突然笑了。
從今天起......再也不會有一個叫夜離的蚊子精,用帶着愛意的眼神看他,而他終于可以徹底忘記,那個曾用整個生命糾纏他的“髒東西”。
“下一批實驗體準備好。”蘇聽州對着對講機說,聲音裡帶着冰冷的決絕。他轉身離開實驗室,白大褂在身後揚起,像一面沒有溫度的旗幟。
一枚殘留着夜離基因的蚊子卵,正悄悄滾進培養皿的縫隙,等待着下一次重生......
就像有些執念......永遠不會真正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