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哪吃得下飯。
小海好懸沒把碗打了。哆哆嗦嗦站起身:“我去看看。”
但房子攏共這麼大,又能到哪找去呢?普通的兩卧一廳一衛,一眼就看全了。
就像第三個小孩的遺體一樣,武真突然之間憑空消失,便是連痕迹都沒留下一點。
那麼大一個活人……
關音音放下碗筷。
羅修感覺到氣氛不對,也放下碗筷。
隻有宮無間沒動,跟他媽說着話。
“這肉也不行啊,擱哪買的。”
“樓下市場,咋了。”說着,宮無間他媽過來,夾起一塊嘗嘗:“這不挺好的嗎。”
幾個人紛紛看向宮無間,隻見他神情自若,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
“吃着有點發酸,是豬肉嗎?”
“怎不是豬肉。”
宮無間筷子一點桌面:“那就是豬肉,都吃吧。”
他媽在一邊忙忙叨叨,似乎察覺不到幾人的竊竊私語。
小海被吓得食欲全無,此時聽着兩句問話,忽然生出一點希望。
“真常應物,真常得性。”
估計誰也想不到常清靜經能用來測謊吧,小海雙手掐訣,照向宮無間他媽的背後。
金光閃爍。
“是真話。”
羅修這才放下心來。
雖說念中盡是虛幻,可他不想再吃回人肉了,又拿起碗筷。
小海和關音音尴尬地看着他。
羅修又悻悻放下。
宮無間在他身旁邊,輕笑一聲:“吃,怕啥的。”
除了剛才問話的時候,宮無間就沒停下筷子。
也是,時隔五年再次吃到母親做的飯,哪怕她是鬼,又怎樣呢。
羅修吃慣了食堂和外賣,自然覺得這樣的家常菜親近。
關音音懂了這份心緒,雖說自己吃不下,但既然飯菜沒問題那自然無妨。
她拉着小海回到房間,開始布置尋人陣法,兩個小孩兩邊看了看,還是跟着回去房間裡。
宮無間媽媽最後一個菜炒好了,正好空出凳子,宮無間和媽媽并排坐了下來。
“不提前說一聲,是坐高鐵回來的嗎?”
“普通動車。”
這邊宮無間朝羅修靠了靠,“應該是我上大學的時候。”
幻境中呈現的是主人生前的執念,難道媽媽的執念就在宮無間的大學時期?
……
那邊卧室中,關音音的陣法布置完成。她平伸手掌,上面漂浮着一小截柳枝的虛影。
柳枝指向某個方向,小海像隻小鴨子一樣,亦步亦趨跟在關音音後面,來到衛生間門前。
柳枝指向衛生間裡。
關音音小海互相看了一眼。
進到衛生間,除了一點下水道反上來的味道,幹幹淨淨的沒有任何異常。
小海又燃着了一張那種測血迹的符紙。落在地上,同樣沒有任何反應。
也就是說,武真應該是在這裡失蹤的,卻沒有任何血迹反應。
或許……沒死?
這隻是一種可能。
……
這邊幾人吃完了,宮無間媽媽像一名普通的家庭主婦一樣,開始收拾桌子,洗碗。
宮無間在一旁幫忙,廚房也不大,羅修一個大男人杵在這裡就格外礙事。
在第三次險些撞到宮無間後,羅修終究不好意思地退了出去。
他蹭蹭鼻子,靠在廚房門口看着阿姨。
自從進入念境,宮無間媽媽一直像個木偶一樣。哪怕剛才吃飯時,幾人當着她的面讨論人肉,都好像沒聽到,機械地做着自己的事情。
可此時關音音找到了武真的蹤迹,他媽媽忽然開口。
“上廁所記得把馬桶墊掀起來。”
宮無間想起來,他媽生前最讨厭他和他爸上廁所不掀馬桶墊。
幾人腦海中浮現出武真平時的邋遢樣……
媽媽低着頭,冷冷說了一句。
“不聽話的孩子是要接受懲罰的哦。”
……!
難道消失……就是所謂懲罰?
羅修同情地看向宮無間。
那邊關音音顧不得這麼多,喚出長鞭指向他媽。
“把人交出來。”
關音音在隊伍中一直承擔了奶媽的休閑角色,羅修就有些忘了。
這是宮主任的前輩,也是能獨當一面的人物。
宮無間礙于情分,隻好由她出手。
宮無間媽媽似乎并不在意關音音的威脅,仍自顧自洗着碗筷,一邊擱着手機。
氣氛在一瞬間僵住。
他媽甚至還調出了一部韓國家庭倫理劇,最大音量外放了出來。
生硬的翻譯腔回響在房間中,他媽神情自若,關音音隻好收起長鞭。
有些沖動了……在毫無線索的情況下跟念的主人正面沖突起來,可不是什麼好的選擇。
“不聽話的孩子,要接受懲罰。”
小男孩此時正蹑手蹑腳過來,聽到這句話,又忍不住,嚎啕大哭。
“我是好孩子,我是好孩子……”
小海把孩子帶回房間。
看來第三個小孩,就是違反了她的某些規則,從而消失不見。
窗外是密不透光的黑霧,忽然撲棱棱飛過什麼東西。
衆人隻覺得可怕。
…………
……
宮無間靜靜看向自己的母親。
對啊,她已經走了……自己面前的不過是個舊日的幻影。
想通的一瞬間……那些感傷之類的情緒盡數褪去,他又變回了那個冷靜安忍的宮無間。
難道修道之人,都太上無情嗎?
宮無間不再沉湎于悲傷,帶着幾人回到房間,留那道殘魂自己機械地運作。
“梳理一下情況。”
看到平時那個強大冷靜的宮大主任回來了,小海咧開嘴笑了起來,忽然覺得不太妥,又憋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