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林想到這點,本喝得暈沉沉的腦袋驟然冷靜下來,迅速看向冷杉。
冷杉面色平靜,酒意染紅了他的眼角,像席間客串一把的戲子,他沒有看王小虎,目光虛落在眼前的杯盞上,平靜地說:“我表舅病了,我要回茅灣。”
王小虎看了冷杉一會兒,已知再勸不回他,收斂情緒,拍了拍他的肩膀,起身,離開。
蘇林看着冷杉,重新仔細地打量這位少年,他微微低垂着頭,濃眉高準,骨相清秀,他的睫毛頗長,投下的陰影讓眼睛看着更加深邃,很英俊堅毅的長相,但難掩稚氣。
蘇林問他:“你怎麼不去呢?王小虎對你那麼好。”
冷杉說:“他給的太多了,我還不了。”
是啊,人家給的太多,還不起的時候,隻好拿人還、拿命還。你以為重情重義、肝膽相照,其實人家不過是出錢買命罷了。
蘇林沒有想到,這麼年輕稚嫩的少年竟然知道這個道理,而且能抵擋住誘惑,勇敢止步。
這個十六歲的少年,簡直清醒得可怕。
曲終人散後,宴席上,靜靜的。
三個人靜靜地坐着。
冷杉不急不慢地站起身,給蘇林和蘇佑一人倒了一杯酒。
三個人各自喝了。
冷杉又倒。
不知喝了幾輪悶酒。
蘇佑問:“那我們去哪兒?”
蘇林說:“去哪兒不是活,初雲館又不是不能呆。多大點兒事兒!”
冷杉說:“我想去十裡坡。”
蘇林蘇佑對視一眼,問:“十裡坡?是什麼地方?”
冷杉說:“莫師尊住在十裡坡。”
“莫懷仁?”蘇林問,“你想拜在他門下?”
冷杉點頭,說:“我已經了解過了,靈山派人才濟濟,大多師尊早已不直接收徒,說是拜入師尊門下,其實是師尊的弟子、甚至是弟子的弟子收徒。就連陸師尊門下也是如此。但莫師尊至今沒有一個弟子,若進去,我們就是師尊親傳弟子,還是修為最高的師尊的親傳弟子,能得他親自指點。”
蘇林看了眼蘇佑,那意思是問:是這樣嗎?
蘇佑聳了聳肩,搖了搖頭。
蘇林無語,瞪了他一眼:成天盡打聽些有的沒的,正經事一問三不知。
蘇佑心說我哪知道要打聽這個。
蘇林想了想,說:“他一直沒收徒,很可能就是不想收徒,拜在他門下,恐怕有點兒難度。”
冷杉擡頭一笑,說:“我自有辦法。你們去嗎?一起?”
這一問,把蘇林問住了。
怎麼又從陸紹變成莫懷仁了呢?
為啥偏偏是他倆啊!
靈霄山就沒有其他人了嗎?
蘇林是無所謂,但闫林秀有所謂啊,闫林秀堂堂一位師尊,拜修為不如她、還是當年老對頭的人為師,以後說開了,她面子往哪兒放?
冷杉觑着蘇林,一邊給她把空酒杯倒滿,一邊遲疑着說:“不過,據我所知,莫師尊向來嚴格,蘇佑天賦稀有,我倆應該沒什麼問題,隻是,老大,你......不知莫師尊看得上看不上,到時候說說情,說我們是一隊的,不分開......說不好也能進去的。”
蘇林心裡疙疙瘩瘩不太情願,聽了這話酒氣上湧,頓時炸毛了:“他?就他?!他還敢看不起我?”
我現在是金丹後期修為好不好!别說莫懷仁了,就是莫懷仁加陸紹兩個一起上,本尊一巴掌上去,能拍飛倆。我可是有小藍火的人!分分鐘把陸紹彈飛!
她攤開手掌,心中凝神聚氣,嘿!
小藍火沒出現。
她心髒有點兒慌,應該是酒鬧的,不死心,深呼吸平複了一下,又試了一次,嘿!
小藍火還是沒出現。
蘇林徹底暴躁了:媽-蛋,本尊可是有小火苗的人,本來還不稀罕去,現在我還犟上了,去!就去!一定要去!最好祭出小藍火一把火燒了那十裡坡!
蘇林試了半天,手上都幹幹淨淨的,幹脆反手一掌拍在桌上,說:“我去!我非去不可!”
冷杉忙又倒了三杯酒,遞給蘇林一杯,說:“一言為定,咱發個誓,出爾反爾是小狗!”
他沖蘇林擡下巴挑釁:“發嗎?”
蘇林接過酒,說:“發就發,咱們一言為定,出爾反爾是小狗!”
蘇佑在一邊看得一愣一愣的,手裡被冷杉塞了杯冷酒,說:“我沒反對啊!發什麼發......”話沒說完,被冷杉一掌把酒杯哐進嘴裡,灌了滿口冷酒,咳了好一陣。
蘇佑邊咳邊指着冷杉要說話,被冷杉連推帶搡抱在一起。
蘇林迷迷糊糊之間,覺得好像忘記了什麼重要的事情,怎麼也想不起來,腦子就跟鏽住的齒輪一樣,根本轉不動。她掙紮了兩回,稍稍回歸的思維都被拍死在半途,也就懶得掙紮了。
嗨!管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