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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 2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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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志華隻在雜志上看到外國人的早餐是吃果醬塗面包,他吃了面包,覺得比白糖粽子好吃一百倍。但果醬是柳俊傑出生後的事情,馮鵑奶水不足,他在超市給兒子買奶粉,看到前排小玻璃罐上果醬字樣,才打撈出那段舊記憶。

匮乏的時代早已過去,柳志華對果醬的印象平平,但松軟的面包仍是他心裡第一等好食物。柳漾小時候,每到周末,柳志華就說給她加餐,給她買回面包和牛奶。

武漢早餐出了名的豐富,最負盛名的當屬熱幹面,但柳漾自小被柳志華培養的味覺偏甜,到現在她吃早餐也是甜口,一碗豆腐腦加兩勺白糖,一份豆沙餡的歡喜坨,或是油墩子配一碗米酒沖雞蛋,武漢人稱為蛋酒,再或者是一隻苕面窩配一杯豆漿。

柳志華生命中最後的時光,每次柳漾去看他,都給他帶各式面包,他進食困難,這種軟爛食物,他一直吃到去世前夜。柳漾俯身去看她爸,他遺容平靜,陳玉蘭說昨天下午三點多,他吐了兩次,還吃了一顆止疼藥,說他想睡一會兒,話沒說完就暈過去了。

陳玉蘭膽戰心驚地守着,不時去試試他的鼻息,下午四點多,她感覺柳志華的身體在發冷,五點零七分,他停止了呼吸。柳漾不動聲色,馮鵑從梯子上摔下,正是下午四點多,她接到秦飛的求助電話。

陳玉蘭和大伯為柳志華換上簇新的衣服,西裝革履,腳上是柳漾找人定制的大碼皮鞋。她結婚那天,伴娘們都誇柳志華帥,老帥哥去那邊了,行頭也得體體面面的,不能被笑話西褲配運動鞋。

陳玉蘭和柳志華的哥姐商量辦喪事的細節,走得近的親朋都通知了,還有些遠親正在聯系,殡葬隊的人也都請到了。酒席的廚子是借輪椅那家的親戚,他們是做慣白喜事酒席的熟手,人工費打了七折,再額外送條香煙就行。

柳漾對此都不懂,陳玉蘭讓她通知她這邊的人就行,柳漾的好友不算多,最要好的便是結婚時那幾位伴娘,在武漢的都答應過來,沈維發來紅包:“回不了,節哀順變。”

昨天接到消息,柳漾就通知趙東南了,今天上午趙東南請了假,和她一起回了團風。他祖輩都健在,沒參加過近親的葬禮,更别提主理了,請教他作為女婿該做什麼,陳玉蘭說:“漾漾她爸說了,隻要漾漾不受婆家的氣,他就放心了。”

陳玉蘭難得說句重話,顯然是察覺柳漾和趙東南的感情出了問題,盡管柳漾不承認,但獨處時她流露的迷茫和失落情緒,讓陳玉蘭不安,她有責任點一點女婿。

趙東南一聽就懂,懇切道:“媽,有些事我是做得不好,已經在改進了,等元月份發了年終獎,我就跟漾漾買房,好好過日子。”

柳漾不吱聲,專心地握住她爸的手。她爸沒留下遺言,但對她的牽挂和擔憂,她都懂。小時候,她就讀的小學是水果湖二小,柳志華總牽着她送去學校。水果湖不産水果,據說是水口湖以訛傳訛而成,但幼年的她總以為世上存在五彩缤紛水果滿湖的景象,但願天堂就是一片水果湖。

許多年了,難得再握一下爸爸的手,上一次還是在家裡拍全家福,柳漾站在中間,拉着爸媽的手,她爸的手溫暖枯瘦,有微微汗意,她笑着,卻很想哭,睜大了眼睛,才沒讓眼淚掉下來。

照片是柳俊傑拍的,當時柳志華還遺憾,趙東南不在場,女婿是半個兒子,全家福理應有趙東南。

柳漾也那樣想過,她轉過頭去看趙東南,他在向大伯詢問注意事項,她心裡百味雜陳,他和那個小女孩當真沒什麼嗎?這些天,這個問題一直擱在她心頭。

吻痕事件後,柳漾抗拒趙東南的求歡,一再争吵過,質問過,趙東南每次都态度端正,保證以後絕不再犯。但是需要妻子發火,他才意識到這是不能觸犯的底線嗎?那樣深的吻痕,不是一撲一推之間就能留下的,他為什麼不立刻推開?

柳漾說不出有多失望,但難道為這件事就離婚?多少夫妻都在忍受相處中的大小摩擦,忍不了的時候,也對朋友撂狠話說不過了,日子卻還是一天天過下去了。

趙東南下午還有會議,吃了午飯就走,柳漾把他送到村口,緩緩走回來,陳玉蘭問:“你跟他的感情出問題了?”

柳漾否認了:“我就是想到他媽可能要來,煩心,一眼都不想看到。”

喪事千頭萬緒等着陳玉蘭,她無暇再問,但柳漾沒什麼好多說的。父母離婚,是到了無可回寰的地步:馮鵑懷孕了。趙東南和小女孩之間,隻有個吻痕,沒發生更多事吧?可是即便如此,她依然感到惡心。

秦飛把柳俊傑送來,昨晚,柳俊傑獨自在家睡了一晚上,乖得讓秦飛想哭,秦飛把車停在村口,走在山路上,才說出噩耗,柳俊傑大哭着跑進門,撲在他爸身前哭。

柳漾出于客套,問了一嘴,結果兄弟倆竟然真沒吃飯。秦飛本想在路上買點吃的,柳俊傑直覺不妙,說他喉嚨堵着,吃不下,餓着肚子來了。

柳漾給兩人下了青菜挂面,煎了荷包蛋,柳俊傑仍說他吃不下,柳漾垮下臉:“必須吃,你晚上得守靈,要保證體力。”

柳俊傑吃着面,眼淚無聲地掉進面碗裡。秦飛送出三萬塊錢紅包,馮鵑兩萬,他一萬,陳玉蘭不收,他堅持讓她拿着:“辦喪事花銷大,老柳是傑傑的爸爸,我們開了火鍋店,隻拿得出這些,辛苦陳阿姨。”

柳俊傑紅着眼睛說:“我老媽開店忙,還摔傷了腳,阿姨很辛苦。”

陳玉蘭第一次摸了摸這孩子的頭,以前每次留他在家裡吃飯,都看在柳志華的份上,但孩子是好孩子,孩子沒有錯。

秦飛公司的新項目任務緊,走了。柳俊傑一步都不離開他爸,柳漾下午睡了一覺,晚上來換柳俊傑守靈,柳俊傑不幹,還堅持要搞懂守靈的意思。

陳玉蘭用柳俊傑能理解的語言告訴他,人做了新鬼,走黃泉路人生地不熟,心裡慌,親朋子女守着,為他壯膽也壯行。柳俊傑聽哭了,撐到後半夜,他困得眼睛都睜不開,柳漾讓他去睡,他不想離開他爸,柳漾拍拍自己的肩,柳俊傑遲疑,終因困意席卷,靠上她肩頭。

柳漾平時見這孩子,長手長腳,已是小少年的模樣,但此刻依靠着她,顯得很弱小,脖子細得好像撐不住,偏偏熱乎乎的,姐弟倆相互依偎,很快都睡着了。

次日清晨,柳家老親戚陸續都來了,柳漾和柳俊傑分頭補覺,吃完晚飯換陳玉蘭去睡覺,姐弟倆繼續守靈。傍晚趙東南也來了,夫妻倆守了一個通宵。

出殡當天清晨大降溫,秦飛給柳俊傑帶來羽絨背心,站在門口看着柳漾靠在趙東南懷裡睡着,她不知夢見什麼,撲簌簌地流着眼淚,他沒驚動兩人,去樓上房間找柳俊傑。

柳志華上午就要入土,柳家親戚起得早,人聲漸漸響起。柳漾醒了,驚覺自己哭出一臉淚水,她用手背揩了一把,不明白為什麼會哭,夢裡明明是一些淩亂的甜蜜往事,談戀愛第一年,冬天來得很早,趙東南接她下班,等到她填寫交班報告,他沖去醫院大樓門口的小攤買糖炒栗子,熱乎乎的紙袋往她手上遞:“你快捧着。”

外頭的雪落得厚,柳漾拂去他大衣上的雪花,剝開一顆闆栗,喂給他吃,自己再吃一顆,然後一起去吃羊肉鍋。此時再想起,她怅惘一笑。

大伯和擡棺的人進來,早上8點7分,柳志華入棺,這個時間是找人算過的,說是能福澤後代。

柳志華被衆人擡起,柳漾看見他腰帶上系了一串很小的中國結,必是陳玉蘭親手編織,她回頭看陳玉蘭,陳玉蘭一言不發,目視柳志華被擡入棺材裡。

這串中國結,是他們的信物吧,做個憑證,來生再見。柳漾心頭湧起悔意和不安,她媽對她爸感情極深,她本該早點成全他們,可是事情不推到那一步,她就做不到那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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