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想到的。”他臉上的表情很複雜,也很難形容,硬要說的話季風将他稱之為“該怎麼說你好”表情。
“靈光一現呗。”季風敷衍道,忽然想到如果自己是在面試,那吳利是什麼情況,季風視線将吳利掃視了一圈。
面試官?不像。
“你在這工作多久了?”季風問。
“三年,怎麼?”吳利動了一下,似乎在季風的注視下有些不自在。
“沒什麼,感覺你對這裡很熟悉。”季風收回視線,随手整理着桌子。
“生存需要。”吳利語氣變得生硬,撇下這幾個字就走了。
突然打開的大門打斷兩人的對話,又有客戶進來了,季風看了一眼走到一旁的吳利,總感覺他有點急躁。
“您要辦什麼業務?”
來到是一個老人,一頭銀發,面容和藹。他走櫃台前掏出一個木盒子,像是古代的首飾盒,面上雕着花紋,沒什麼特殊的,季風卻感覺那盒子散發出一陣悲傷。老人将盒子放在台面上,季風看着他沒說話。
“我來存這個……”他的聲音像破風箱一樣,夾着雜音,“之前都被拒絕了,這應該是我最後一次來。”
被拒絕了?這在副本裡算是一個很小衆的詞,雖然他看上去确實是個軟柿子,但萬一是僞裝的陷阱,季風不敢放松。
“這是什麼?”她問。
老人将盒子打開,是一盒眼珠。晶瑩的,幹淨的,完整的眼珠,外面下着暴雨,季風卻好像看到它折射出一片月光。
“媽媽,月亮總跟着我。”一個稚嫩的童聲說。
是誰?女人的面容模糊,她沒說話,季風覺得那是欲言又止,女人隻是回頭看着月亮。
奇怪,這段記憶是自己的嗎?
媽媽說她五歲生了一場病,之前的事都記不太分明。
“它是希望,我想把它存在這裡。”老人灰色又無神的雙眼看着季風,殷切地把盒子向前推了推。
存,還是不存。季風拿過盒子,裡面的眼珠突然轉了一圈,死死盯住季風。“啪”地一聲她把盒子蓋上了,擡頭對上老人未來得及收回的視線。
“你也不給我存嗎?”
老人伸手就要把木盒拿回去,沒拽動。她看着老人迫不及待的樣子,把盒子摁住說:“我給您存。”
“啊?”老人伸出去的手還懸在半空,臉色變了又變。季風拿過盒子後,迅速地在電腦上找到存入的按鈕,兩下就完成了今天第一筆存款業務。
“好了,這是您的收據。”
“我不……”
“您的業務已經辦理完了,帶好随身物品慢走。”
“我不存了!你給我拿回來!”眼看自己的東西就要沒了,老人終于裝不下去,灰白的眼睛布滿黑色的暗紋,延伸到臉上,季風瞪着眼前快要變成喪屍的老頭,心想這不會把她吃了吧。
“警告!請客戶立即停止違規行為!”“警告!請客戶立即停止違規行為!”
大廳的喇叭裡發出刺耳的警報聲,這聲音在季風耳朵裡如同仙樂。老人聽到這聲更狂躁了,用力攻擊這桌子試圖搶回自己的眼睛。然而這隻會加速他的消亡。同樣的空氣牆把老人壓縮成一個小點後消失在空氣裡,不知道是不是季風的錯覺,這次其他人不在像之前一樣沒反應了,似乎有幾道目光往這邊投來。
送走老人後,季風忽然感到眼睛一陣刺痛,又很快消失了,她揉揉眼睛,感覺視線好像發生了什麼變化。
“你真是運氣好。”吳利像隻背後靈一樣出現了。
“怎麼?”季風打開剛拿來的盒子,她想看看裡面的眼珠,随口應付着後面。
“今天違規的客戶比過去三年我見到的都多。”
兩顆眼珠靜靜地躺在盒子裡,季風總覺得它好像沒有之前那種感覺了,那種月光流淌的瑩潤。
“季風?季風!”想出神突然聽到吳利的聲音,季風連忙轉頭看他,頓了一下。
“……啊?”
“我說,該吃午飯了。”
“我不餓。”
“随你。”吳利轉身走了。
季風看着吳利離開的方向,手死死扣住盒子,才沒顯出端倪——那分明是一隻一人高的巨禽,通體烏黑,垂着羽翼。這時那家夥似乎回頭看了一眼,季風連忙垂下視線,再擡眼,吳利已經變回那身熟悉的制服。眼花了?她眉頭緊鎖,再眼花也不應當把同事看成一隻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