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還在持續,透過玻璃看外面水汽彌漫,不甚分明。季風坐在工位上,産生了一種真的在上班的錯覺。下午的第一位客人出現了,季風在看清來人是誰時神色一凝。是早上那個西裝男人,沒想到他這麼快就來了,真是陰魂不散。
男人依舊背着麻袋,朝着季風露出熱切的目光:“我早上就看到你了,下午就來找你……”
這話說得,季風覺得她要是真在銀行上班,一定努力招攬這位貴賓。而現在,她密切關注着那個麻袋,看他這回要掏出什麼東西。
一顆心髒。
男人從他的袋子裡掏出一顆跳動的心髒,并不血腥,似乎被細緻的清理過,泛着健康的肌肉的光澤。
“我要存良心,”男人神秘地壓低聲音,“我還有很多個。”
他把這顆心髒叫良心?季風示意男人把它放到桌子上,觀察了一會,擡頭:“你說這良心,它保真嗎?”
男人臉色僵了一下:“你不給我存?”
“我沒這麼說,您不介意我驗一下真假吧,這是必要的程序。”
季風說着,從櫃台下面掏出一座天平。她中午和吳利說話時整理桌面,發現了這麼個東西,死神阿努比斯使用天平稱量亡者心髒,一側放置瑪特女神之羽,若是心髒輕于羽毛,則獲得永生,若是重于羽毛,則被阿米特吞噬,靈魂消亡。
吳利看着季風這一番操作,天平就是普通的稱重天平,估計是哪個食堂的工人拉下的,她想拿這玩意冒充聖器啊。
下一刻季風從懷裡掏出一隻羽毛,吳利看到那隻羽毛時神色突變,驚疑不定地打量着季風。季風說實話其實是沒底的,她旋轉着羽毛忽略身後吳利火燒一般的目光,這根毛是吳利中午那會掉的,讓她撿了,誰讓羽毛又發出那種月光一樣的顔色,她沒忍住就撿了,沒想到立刻派上用場。
“我怎麼會拿假的來!”男人音量突然增高,但難掩心虛。
季風見男人心虛她就踏實了,将心髒放上另一側天平。不出意外的,天平沉了下去。
“有罪。”季風沖男人比了個口型,滿意的看到男人鐵青的臉色。然後說:“先生,您這個良心是假的,其實是黑心呢,您剛才說還有很多,那構成造假罪了哦……”
“你這個稱是壞的!”
“銀行不會有假的,先生。”
話音未落,熟悉的機械音響起。
“客戶出現違規行為!”“客戶出現違規行為!”
“我不存了,我!”男人沒來得及逃脫,就被擠壓成一個小點,消失在空氣中。
男人消失後大廳裡陷入一片寂靜,原本将她這邊的動靜視若無物的人們此刻像是被按了暫停鍵,都擡着頭,黑洞洞的眼睛全看向季風。情況似乎不太妙,季風繃緊神經,留意着他們的舉動。
一隻手搭上她的肩膀,季風瞬間沉肩提肘,抓住拿手把人往前一甩,來了個利落的過肩摔。“砰”地一聲一個熟悉的身影被砸到櫃台上,是吳利。他兩眼冒火地瞪着季風。
“抱歉,”季風後退了一步,各種方面都有些心虛,“沒摔壞吧。”
“客戶呢?”
“你沒看見嗎?”
聽到季風用問題回答問題。吳利深吸了一口氣,說:“讓你解決客戶問題,不是解決客戶。”
季風決定傻笑,你就說解沒解決吧。
“羽毛哪來的?”這才是重點,季風隻說是撿的。
“叮!任務完成,請離開!任務完成,請離開!”系統的聲音出現的有些怪異,季風想起來在解決完第一個客人時,系統就沒動靜,她那會還以為是壞了。
怎麼回事,怎麼還趕人走?況且,季風閉上眼又睜開,她還在大廳裡,也沒回去啊。吳利突然起身走向另一個員工,兩人交談了幾句,拿着一串鑰匙過來了。
季風看了看伸到自己眼前的鑰匙,沒接。很可疑啊,一隻鳥遞給她鑰匙什麼的。但吳利接下來的話打消了她抗議的念頭。
“你面試結束了,可以回家了。”
吳利鏡片後的面容似乎比剛見面時更憔悴了,季風想從他眼神中讀出點什麼,但總是與他對視失敗。季風記着剛進來時系統說的,不是要試工七天,還要評優秀員工什麼的。現在這是個什麼情況。她差點想問自己的面試算通過了嗎,問出的前一秒清醒過來,鬼迷心竅了,這要命的地方還想着工作呢。雖說她找到了對付顧客的小妙招,來一個送走一個,但總歸是危險,還是走為上策。
于是季風畢恭畢敬接過鑰匙,看了一眼吳利,小心翼翼的開口:“你是老闆?”
吳利哼笑了一聲,似是嘲諷:“我是老闆走狗。”
“好嘞,我推開這個門就可以走了是嗎。”她三步一回頭地往門口走,外面依舊是暴雨如注,與來時沒有絲毫變化。吳利站在原地,默認她推開那扇門。
推門的同時,系統響起:“恭喜提前結束面試,優秀的員工,期待與您共事。”
季風瞬間陷入一片黑暗,仿佛漂浮在宇宙當中,眼前是純粹的漆黑。耳邊嘈雜的人聲越來越近,然後她看見一陣光亮,身體被牽引着墜入那團光亮中,腳突然踩到了地闆上。
季風來到了一棟辦公樓裡,她看了看四周,熟悉的玻璃門出現在視野裡,門外是她來時的街道——她現在正站在面試地址的那棟樓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