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着,紀吟垂下脖頸,屈膝施了一禮。
“人不見了你們自己找就是。”段伏歸看着她随口說。
紀吟氣結,她要是能自己找就自己找了。
按下胸中的怒意,紀吟繼續道:“有人看到果兒失蹤時有燕軍出現,此事與殿下的人有關,我不敢擅作主張,才來禀告殿下。”
紀吟怕直接開口會得罪這男人,說得十分委婉,卻也叫段伏歸聽出了其中的意思。
段伏歸落向她的眼神漸漸凝了起來,鳳眸微眯,仔細打量起她的模樣。
今夜月色甚好,庭院如積水空明,女孩兒亭亭立在那裡,身姿纖弱,瘦削的臉頰上卻挂着一雙與她外表截然不符的冷沉的眼睛。
此前她一直在自己面前裝成柔弱無害的乖兔子,直至此刻才被逼出真實的模樣,段伏歸心中竟冒出兩分愉悅感。
“你要本王為了個宮女勞師動衆?”他微微擡起下巴。
他這話氣得紀吟差點咬碎一口銀牙,費了好大力氣才忍下心裡的火氣。
她閉了閉眼,繃着聲音,“殿下若覺麻煩,我們也可以自己去找,隻是想求殿下一句話,若找到人,可否請您手下的人莫為難我。”
段伏歸一時沒有答話。
紀吟過來找他已經耗費不少時間,再耽擱下去的話果兒就更危險了,男人不發話,她轉身就要走。
“站住。”
紀吟頓住腳,緩緩轉過半邊身體。
“元都,你跟他們一起去。”段伏歸命令道。
“是。”
段伏歸肯派人,紀吟懸着的心放下一半。
這男人的脾氣真夠陰晴不定的。
“多謝殿下。”紀吟飛快道了聲不那麼誠心的謝,然後讓阿杏在前面帶路,以最快速度趕過去。
但阿杏也隻知道大概位置,不知具體是誰。
那個燕軍行事并不算太隐秘,元都抓了兩個人問話,很快就鎖定目标了。
他來到那人屋前,一腳踹到門上,原本就搖搖欲墜的破舊木門轟然掉到地上,吓了裡面的人一跳。
“哪個羊羔子敢壞老子的好……”
“事”字還沒說完,對方瞧見元都,聲音就消了下去。
“滾出來!”元都罵了一句,重重朝他屁股上踹了一腳。
男人被壞了興緻十分惱火,可元都是三皇子身邊的親信,他的話代表的是三皇子的意思,隻能不情不願地提起褲子出來。
紀吟趕緊跨進屋裡查看果兒的情況。
隻見她歪倒在一張破敗的幹草席上,滿臉淚痕,幾乎已經暈死過去,身上的衣裳被扯了大半,下裙松松垮垮地半挂在腰間,臉上一片浮腫,脖頸和胸口上亦有些痕迹,顯然是不願從被男人打的。
紀吟趕緊解下自己的披風給她罩上,又忙叫她名字問她有沒有事。
果兒轉醒過來,意識到自己得救,一頭撲進紀吟懷裡哭出了聲。
紀吟隻能環着她輕撫她脊背,“沒事了,沒事了。”
待她安撫好果兒出來,隻見那欲圖謀不軌的男人已經被元都綁了起來,紀吟問:“殿下會怎麼處置這人,以後還會發生今天這樣的事嗎?”
“殿下治軍是燕國最嚴的,他要受十鞭鞭刑。”元都說。
紀吟聽了,臉色并未好多少。
一個燕兵強行擄了個女子,意圖□□,甚至有可能害死這名女子的性命,結果也不過就是區區十鞭。
“我知道了。”
紀吟沒再說什麼,隻讓阿杏和陶兒先把果兒送回她們的屋中,好好安撫。
另一邊,元都處理完此事,回去向主子禀告。
段伏歸聽了并不太在意,反而問起紀吟,“去查查,那個齊國公主今晚是什麼表現。”
元都便領命去了,問了值夜巡邏的人,回來禀告。
當段伏歸聽到“公主先是匆匆趕去西邊,走到一半又向主人這邊折過來”時,他眼睛微眯,射出兩道精光。
這南齊來的公主,比他想象中聰明多了。
她知道自己無法指使燕軍,于是找到了他,見到他後也沒指責他禦下不嚴以免觸怒他,反而放低姿态請他幫忙,确實很識時務很聰明。
段伏歸兀自沉思了會兒,又下令,“剝了他的衣裳,當衆刑鞭,告誡所有人,再有犯者,加倍處罰。”
“是!”
治軍最重要的就是令行禁止,手下人不當差時随便他們找多少女人他也不管,一旦執行任務,那就必須嚴守軍令。
段伏歸便是靠着這強硬的手段,才能訓練出一支戰無不勝的強兵。
……
紀吟回到土屋,折騰許久,夜已深沉,然而此時的她卻全無睡意。
今夜遭難的雖隻是個宮女,明日就會是她。
抵達燕京,她就會被當成禮物送給燕國皇帝,沒人在乎她願不願意。
說起來她與這些宮女也沒有區别,不過是聽起來體面些而已。
隻剩半個多月的時間了,紀吟的緊迫感越來越強,好在,沒過幾天,她終于找到了一個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