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這樣,我就自己學!”
蘇祈直直地看着蘇隐的眼睛,“明明小姑你會醫術,小書房裡還藏了許多好醫書,你卻偏偏攔着我學,你這又是什麼意思?!”
蘇隐默然,“你既知我會醫術,你可曾見我開方下針救人?”
蘇祈頓時啞口無言,良久方搖搖頭,“不曾。”
他的小姑姑是仵作,隻驗死屍不救活人,但又是遠近聞名的獸醫,但凡誰家的貓啊狗啊,牛啊馬啊出了毛病,他小姑出手,立即藥到病除。
他也知道他的小姑醫術很好,因為他六歲時生病,整個藥香街的大夫都說他熬不過去,但小姑夜裡悄悄熬藥,喂他喝下,他就挺過來了。
但是,除了那次他危在旦夕,小姑開方熬藥外,他再未見過小姑救人。
甚至他病好後,阿娘還對外說是濟世堂的安大夫救了他,絕口不提小姑的功勞。
他不知道阿娘和小姑到底在怕什麼,為什麼要隐瞞小姑會醫的事實,但他已經長大,他是百草鋪裡的男子漢,要保護好阿娘和小姑。
所以,他從來沒有将小姑的事情告訴别人。
“就算這樣,你們不讓我學醫,我還是不服。”蘇祈低下頭,底氣有些不足。
蘇隐遲疑,方松口道:“過些時日,你過完生辰,我便告訴你緣故。”
蘇祈聞言,雙眼明亮,“當真?!”
蘇隐點頭,蘇祈半信半疑,伸出右手小手指,“拉鈎!”
蘇隐忍笑,也伸出小手指,勾住蘇祈的小手指。
兩人拉鈎約定好,蘇祈仍覺不放心,“小姑,我們約定好了,你可不能失約。我過完生辰,你便要告訴我。”
蘇隐揉了揉他的頭,“若是等你知曉緣故,還鬧着要學醫,我便不攔着你了,也不讓你阿娘攔着你。”
蘇祈當即便咧嘴笑開了,蘇隐見狀,頓時闆着一張臉,“但是,在此之前,你不能再偷看醫書,更不能去旁的醫館偷偷學醫術。”
“你若是偷偷去學,被你阿娘抓到了,我定不會護着你。”蘇隐面色嚴肅,語氣鄭重。
蘇祈瑟縮一下,乖乖點頭,“我知道了,這段時日,定老老實實讀書習字,再不看醫書。”
蘇隐這才捧着那箱子醫書,轉身離開,走了沒兩步,她又停了下來,笑眯眯地回頭看向蘇祈。
蘇祈被她看得心裡發毛,“小,小姑,還有事嗎?”
“咱們縣裡的新太爺到了,你小姑我打聽過,新太爺可是京裡有名的纨绔。”
蘇隐擡手,虛虛地點了點蘇祈,“傳聞,他在京裡最喜歡打孩子,尤其是打你這般大的孩子。”
蘇祈撇了撇嘴,轉身走到書桌後坐下,拿起毛筆練大字。
“小姑,你又诓我。”
蘇隐挑了下眉,絲毫不在乎他信不信。
“反正我已經告訴你了,若是日後挨打,可莫要說我沒有提醒你。”
蘇隐怡怡然踏出屋門,回到自己屋子裡的小書房。
她将木箱裡的醫書,一本本取出來,撫平褶皺,看到書封上熟悉的字迹,蘇隐眼睛一酸,眼眶盈淚。
她仰頭深吸口氣,将眼淚逼了回去,收拾好書冊,重新放置好。
她盯着最角落裡的箱子,擰眉沉思,放在這裡委實不安全,還是等入夜後,再尋個隐秘的角落。
蘇隐将将收拾好小書房,外面便傳來小滿的聲音。
“姑娘,面好了,骨湯面再加兩個雞蛋。”
蘇隐起身,踏出小書房,反手關上房門,繞過屏風,來到外間。
小桌子上的骨湯面,散發着濃郁的香味,蘇隐一早便被叫去柳樹村,張嬸家徒四壁,她也不好留下用飯,硬是扛到現在方用午膳。
然而,她吃了沒兩口,在外面看鋪子的女婢小雪,就急匆匆地走了進來。
“姑娘,荀捕頭找您。”
蘇隐皺眉,荀捕頭突然找她?莫不是誰家的老人走了,讓她去驗屍?
蘇隐又吃了口面,這才跟着小雪去了前面的鋪子。
門簾撩起一角,還未看清人,蘇隐就張口詢問,“荀捕頭,找我何事?”
荀捕頭站在門邊,年近四十,身上又穿着捕頭的衣裳,甚是威風凜凜,簡直如門神般,吓得百姓不敢進百草鋪買藥草。
蘇隐上前,瞧見不遠處的百姓,輕咳一聲,“荀捕頭,要不還是進來說話吧。”
荀捕頭卻搖頭,“我在這附近巡街,正巧路過這,想起件事還未告訴你。”
原來不是急事,也不是讓她去驗屍。
蘇隐的心情好轉,惦記房間裡還未吃完的骨湯面,笑臉盈盈地追問,“有什麼要緊事?”
“我從衙門裡過來,新太爺到了。”荀捕頭語氣平淡。
蘇隐聞言點頭應和,新太爺不僅到了,還甚是有排場,恐怕眼下整個元甯縣的人,都知道新太爺到了。
“新太爺說,他初來乍到,日後要和大家夥共事三年,今晚請大家去八方酒樓吃飯。”荀捕頭道。
蘇隐眨眼,擡手指着自己,“我這個仵作,也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