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林成,則因他和蘇仵作是衙門裡年紀最小的兩個,所以二人時常鬥嘴。”
瞧見溫昭的身影,蘇隐趕忙收好烙餅,起身站好。魏茂與林成也快速起身,靜等溫昭過來。
另一側的長廊,宋雨風押着頭戴枷、腳戴鎖的趙籮筐,快速朝衙門口走來。
三方人馬,齊聚衙門口,溫昭瞥了眼蘇隐,淡淡道:“走吧,盡量天黑前回來。”
蘇隐正要彎腰提箱子,魏茂就快她一步,率先提起木箱。
蘇隐彎了彎眉眼,露出抹淺笑,“謝謝魏大哥。”
魏茂腳步微頓,從廊柱後拿出把帶花的油紙傘,快步追上蘇隐,将油紙傘和折扇一并遞了過去,“外面曬得慌,打把傘會涼快些。”
溫昭聽到身後傳來的聲音,眼底快速閃過些許詫異。
同為兒郎,且同為年歲相當的兒郎,瞧見魏茂的所作所為,聽到魏茂的輕聲細語,他怎會不知魏茂的心思。
溫昭頂着炎炎烈日,不自覺放慢了腳步,忍不住暗忖。
衙門仵作,牢獄禁子,似乎很是登對,且仵作的師父又和禁子的父親是好友,簡直親上加親。
但是,溫昭卻直覺這位女仵作,對魏茂并無情意。
似乎為了驗證他的猜想,蘇隐的聲音随風飄來,“魏大哥,給,這是傘和扇子的錢。”
溫昭無聲輕笑,“啪”地打開折扇,邊扇風邊大步朝外走。
柳樹村距離縣城不遠,但也不近,溫昭本想騎馬,奈何還要将趙籮筐帶去,無法,衆人隻好走路過去。
道路兩邊皆有不知名的樹,長得高高大大,樹蔭遮住烈日,連午後的風都變得涼爽許多。
衆人結伴而行,時不時閑聊兩句,倒不顯得難捱。
毫錐故意放慢腳步,不知不覺,慢慢與蘇隐并肩而行。
“不知蘇仵作是哪裡人?”擔心問得突兀,毫錐摸了下鼻尖,“我還是頭次瞧見女子當仵作,若有冒犯唐突之處,還請蘇仵作見諒。”
蘇隐握傘的手一緊,指甲微微泛白,她定了定神,揚起唇角。
“祖籍文西府,奈何家道中落,爹爹和娘親變賣家産,想要去南邊投奔遠房的姑姑。”
蘇隐垂眸,面露哀戚之色,連聲音的語調都低了許多。
“奈何江上起風,船隻進水……”蘇隐深吸氣,稍稍平緩心緒,對着毫錐笑了笑,“後來,我與阿嫂就留在了元甯縣,在藥香街上買了間院子。”
“至于為何當仵作。”
不等毫錐追問,蘇隐就主動挑起話頭,“毫錐小哥初來元甯縣,或許不知我師父是義莊的秦義。”
“師父年輕時,是衙門裡的仵作,經他之手驗的屍,沒有上千也有上百,皆順利破案。”
蘇隐收起折扇,拿出貼身的帕子,擦了擦額角的細汗,繼續道:“某年,師父驗屍有錯漏,導緻案子出錯,遲遲未抓住真兇。”
“師父自覺驗屍技藝不佳,辭去仵作之職,不再驗屍,而是在義莊看守。”
蘇隐輕歎,目視前方,“我幼時目睹病人病死,其家人卻污蔑藥館醫死了人,我便立志要成為仵作,減少世間冤假錯案。”
蘇隐說着說着,便不由挺直脊背,頗有雄心壯志,然而,其中有幾分真又有幾分假,隻有她自己最清楚。
毫錐聽得一愣一愣,隻得點頭應和,“蘇仵作有此志向,定會成為好仵作。”
蘇隐莞爾,心中卻很是松了口氣,總算是讓她暫時糊弄過去了。
蘇隐微不可察地皺了下眉,毫錐此舉定是有心試探,至于是試探她的真實身份,還是試探她在衙門任職的真正原因,卻無法知曉。
蘇隐暗藏心事,應對毫錐時,越加謹慎小心。
萬幸她身邊還有林成,毫錐問她時,她便偏頭,主動将話題引到林成的身上。
如此一來,不短的路程,毫錐隻在最初時,從蘇隐的身上得到過問題的答案,其餘時間,皆是林成在回他。
溫昭走在前方,扇着折扇,輕輕地搖了下頭,無論是他,還是毫錐,皆低估了這位女仵作。
不知不覺,衆人就走到了柳樹村的村口。
柳樹村臨水而建,岸邊均種植柳樹,夏末秋初,綠葉還未掉落,郁郁蔥蔥。
溫昭剛出現在村口,柳樹村的村長就迎了上來,拱手作揖。
“太爺,這是發生什麼大事了?晌午前剛将趙籮筐綁走,午後又有差爺過來,把林家的兒媳婦給綁了。”
“縣太爺,您老人家可得給草民做主啊!”
有一頭發灰白的老漢,推開村長,跪倒在溫昭的面前,高聲大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