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寺把搶過來的草人交給了夏枝,少年捧着它回到店内,指尖無意識地摩挲着草人右肩,那裡有道細小的刀痕,與秦慕肩上的傷口位置分毫不差,他在店裡找了個紫檀匣子,把它放進去。又怕萬一碰到了摔到了,裡面的草人磕在匣壁秦慕會不會疼,于是又命人找了些棉花塞了進去。這才關好了匣子放在店裡最隐秘的角落。
夏枝擔憂的看着那把安靜放在一邊的大劍。
“官老爺!官老爺!”急促的呼喊傳來,伴随着淩亂的腳步聲打破了店内的甯靜。衆人擡頭,隻見一個佝偻着背的瘦小男子跌跌撞撞闖了進來,粗布衣裳上沾着斑駁的汗漬。
夏枝無奈地歎了口氣:"我并非..."話未說完,那人已經撲到案前,幹裂的嘴唇一張一合喘着氣。宋眠适時遞上一杯清茶,那人接過便仰頭牛飲。
男人抹了一把因喝得太急而漏在嘴邊的水:“宜春樓鬧鬼了,張媽媽讓我來請官老爺走一趟。”
“……我知道了,你把這個符帶去,找個人少出入的門貼上……”夏枝遞過去一張符。他已經無力反駁這個人了。且不說自己不是他口中的官老爺,朝廷明令禁止民間盛行鬼神之說,所以才給這些東西取了個“憂”的名字,不過還是有人像他一樣私底下會稱之為鬼啊神啊之類的。
等到暗門上的黃符發光,夏枝帶着宋眠打開門,正要邁步,又回頭看了看那把大劍,心裡暗暗期待着會不會自己一回來那人就一如往常地坐在店裡了。
宜春樓是知封縣的一個春樓,一打開門,撲面而來的脂粉香熏得夏枝頭暈目眩。樓内絲竹聲聲,卻不見有人出來相迎。少年不自覺地攥緊了袖口,第一次來這種地方的局促感讓他耳根發燙。
“小公子,你找誰?”甜膩的嗓音裹着脂粉香撲面而來。夏枝長得白淨斯文,從衣着氣度上也能看出來是有錢人,像他這種人在這個地方十分受歡迎,這不,立馬就有人迎了上來。
夏枝還未回神,一具溫軟身軀已貼了上來。那女子生得杏眼桃腮,蔥白的手指正欲搭上他的肩膀,卻見少年如受驚的兔子般猛地往後竄,雙手高舉過頭頂:“姑……姑娘,我找你們張媽媽。”
“找張媽媽做什麼,公子有什麼事吩咐我就是了。”女子掩嘴嬌笑,水紅色紗衣滑落半肩,她以為是少年對自己不滿意,想找張媽媽給他挑旁的姑娘,就忙着要表現表現自己。
宋眠沒有出手幫夏枝攔住,隻因她覺着夏枝滿臉通紅手忙腳亂的樣子十分有趣,壞心眼的想看他要怎麼應對。
“官老爺!官老爺!”救星般的呼喊從二樓傳來,先前來店裡地那男人連滾帶爬沖下樓梯。
“啊喲官老爺,方才旁邊屋裡有人吵嘴,小的就想着去看一眼,沒想到官老爺來得這麼快,是小的招待不周了。”那個男人應當是在青樓裡打雜的,說着還作勢要扇自己的臉。
夏枝隻得立馬出聲阻止他的動作:“不打緊的,煩請帶我去見你們張媽媽吧。”
男人帶着二人穿過莺聲燕語的大堂,雜役領着二人來到一樓正中的廂房。這個房間是整個宜春樓裡最大的。
隻見一個濃妝豔抹,體态豐腴的女人一扭一扭地向二人走來:“哎喲,兩位貴人,這次的事得勞煩你們了。”
二人對她欠了欠身,少年開口問:“張媽媽過譽了,我還得勞煩您先說明情況呢。”
“嗨呀,頂樓現在可不敢讓人上去啦,前兒個李員外家的小公子,第二日起來眼圈烏青,說是有雙冰涼的手掐着他脖子睡了一宿。這事不止發生這一次,這都吓跑好幾撥貴客了,再這麼下去,不是影響我生意嗎。”張媽媽捏着帕子往上指了指,一臉擔憂。
“情況我明白了,多謝張媽媽,不知可否勞煩叫人給我們帶個路?”夏枝客氣地說。
“自然的,自然的。”張媽媽笑眯眯的,她瞧着少年長得漂亮,人有禮貌本事又大,心裡不知有多喜歡,立馬叫剛才的男人給兩人帶路。
登上頂樓的刹那,仿佛跨入了另一個世界。樓下的絲竹歡笑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滲入骨髓的寂靜。夏枝示意帶路人退下,帶着宋眠往深處走。
青樓裡的人看不見,每間廂房的雕花門前都浮着一層薄霧,銅鏡前坐着梳妝的女子。突然,所有女子同時停手,脖頸以詭異的角度扭轉過來盯着兩人看。
“……?”夏枝被她們看的毛骨悚然,擡手捏符,離他最近的兩個女鬼便在慘叫中化作青煙。剩餘的女鬼卻瞬間飄至跟前,将他團團圍住。冰涼的手指撫上他的臉頰,帶着腐朽的脂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