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請娘娘仔細說說。”
女人閑散地靠在柱子上,微微仰頭往上屋檐,修長的脖頸從領口中透出來,顯現出一種獨特的韻味。
她似乎回憶了很久,半晌才開口道:“剛進來不久的幾個晚上睡不着,半夜便出門走動,隐約間瞧見了黑影從冷宮圍牆上翻過,那時候還有些迷糊,便以為隻是幻覺。”
岑鸢鸢聽到這,也大緻明白了那天的情形。
“那您如何得知那是真實的呢?”
女人勾唇輕笑一下,語氣平淡:“後面還遇見過好幾次,本宮可沒那麼蠢。”
聞言,岑鸢鸢微怔一下。
回想起來,這還是女人第一次在她面前稱本宮二字,但說起來也不帶着倨傲。
“但你若是想從冷宮中将那人揪出來,恐怕是沒法子的。”女人說着,有些疲倦地打了個哈欠,“據我所知,這冷宮中并未武功高強之人,後面更是無人居住,你也不必再去看了。”
其實她說的話并不能完全相信,但是岑鸢鸢轉頭朝着後頭荒涼的宮殿看了一眼,卻莫名覺得她沒有在欺騙自己。
“您……”
她心底有許多話想要問,可是張張嘴卻又什麼都說不出來。
但那女人卻像是洞悉了她的想法,笑道:“怎麼,小宮女有話想要問我。”
岑鸢鸢欲言又止,半晌還是沒忍住将心底的疑問給說了出來。
“娘娘看起來身份尊貴,相較于旁人也較為…正常,可為什麼會進冷宮呢?”
若是換成其他人的話,岑鸢鸢肯定不敢這樣問,但是眼前的人不知為什麼,卻讓她覺得和其他人不太一樣。
沒來由地讓她有了一種可以信任的錯覺。
女人聽見她的話以後似乎也有幾分錯愕,但很快便笑了起來:“你可真是什麼都敢問啊,不怕我生氣嗎?”
“若是奴婢說錯了話,還望娘娘恕罪。”
岑鸢鸢小聲說了這麼一句,但再度擡眸時卻發現對面人的臉色變得有些奇怪。
眸底蘊含着幾分哀傷和憂愁,轉瞬即逝,很快又被隐藏了下去。
“冷宮雖然不比外面舒服,可卻能隔絕許多仇怨。”
最終,女人隻是說了這麼一句。
岑鸢鸢盯着她看了良久,最後緩慢地舒出一口氣:“奴婢明白了。”
既然冷宮的事情已經問清楚了,岑鸢鸢也沒有在這多停留,離開的時候看見桌上的飯菜已經被吃了個幹淨,她拎起食盒時不自覺朝着那女人的屋子看去。
卻發覺房門不知何時已經被關上了,看起來裡面的人本來就沒打算吃東西。
她抱着食盒快步離開了陰森的冷宮,等走到了人多的禦道時,才終于感覺身體回溫了一些。
說來也奇怪,冷宮中明明什麼也沒有,反而人很多,可是從接近時就感覺到一種森然的感覺,難道真的跟傳聞中說的一樣,冷宮裡面有過很多冤魂,所以才會……
這些關于玄學的事情岑鸢鸢并沒有了解,從前也不是在意,可現在卻逐漸有些相信了。
這幾日天氣逐漸炎熱起來,尚食坊的活也開始多了,各宮的娘娘都要鬧着要吃解暑良品,岑鸢鸢也被分到了不少活。
她在角落洗菜,同時腦子裡還在回憶昨天晚上的事情。
華答應要害萱嫔的八卦帖子還沒寫完,晚點還得去找一趟淩可馨,還有昨天晚上密謀的兩個人,如果能抓到他們的身份弄清楚這件事情,說不準還能再出一篇稿件。
而且昨天晚上那個嬷嬷就是華答應身邊的人,他們說要下手,不會真的是要對自己這個‘賤婢’動手吧?
但這樣做能改變什麼嗎?難不成隻是為了洩憤?
她想不明白,這會兒也沒辦法搞清楚情況。
還沒等她将面前盆子裡的菜給洗幹淨,便忽然聽見了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
這聲音她不能更熟悉了,每一次被訓斥之前都會聽見這腳步聲朝着她走來,接着便是一陣劈頭蓋臉的罵。
于是這次聽見以後,她便開始埋頭認真洗起了盆中的菜。
鞋尖停在了她的面前,再往上便是專屬于司膳的掌膳宮女裙擺紋路。
岑鸢鸢頓感如芒在背,半晌才尴尬地擡起頭,擠出一抹笑:“掌膳姐姐,有何吩咐啊?”
掌膳傲然垂眸看她,繼而朝着外頭掃了一眼,才道:“有人傳喚你,去罷。”
她平日裡待岑鸢鸢極為苛刻,說話語氣向來是咄咄逼人的,可今日卻難得溫柔了幾分。
岑鸢鸢心底吃驚,同時也意識到了來找她的人肯定不簡單。
難道是李哥來催她今天的稿件了?但是她還沒弄完呢,這可怎麼交差啊。
如此想着,她沖着掌膳笑着點點頭,這才起身朝着門外快步走去。
尚食局外的側門果然立着一道身影,但那身形消瘦,怎麼看也不像是李濤。
而且這時候岑鸢鸢才意識到,李哥雖然會催稿,但來找她的次數也并不多,這幾日見的多了,他也不該時常來找自己才對。
腦海中剛出現這個想法,她在看見外頭那穿着太監服的人沖着自己颔首時,便忽然明白了他的身份。
“殿下正在書院裡頭等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