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她,跪她,她就會将單閻還給自己嗎?
還是說,作為單閻的發妻,應該為了單閻悄悄地離開單府?
但好在,那些災難都沒有應驗。
她真該感謝戚茗姒的。
“嫂嫂?”戚茗姒歪了歪腦袋,張着手在她面前揚了揚,“在想什麼呢?”
“沒什麼,”她扯扯嘴角,将那些心思都藏進了肚子裡,不願與外人道。
“嫂嫂,”戚茗姒握住付媛的手,輕輕搖晃,“茗姒早聽聞嫂嫂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是名副其實的大家閨秀。茗姒不喜撫琴,棋藝亦不精,更不喜歡聽夫子說甚麼大道理。”
“所以,嫂嫂可否為茗姒畫像一副?就當做是送茗姒的見面禮了!”她拍拍胸脯,高高地昂起頭來,手卻不住地左右搖晃着付媛央求,絲毫沒有客氣的意思。
看着她那副滿是期待的模樣,付媛一時失笑,嘴上說不出半句拒絕的話語來。
方才她還說茗姒這孩子識禮數,又曉得看人臉色行事,伶俐得很,如今卻又俨然一副孩童模樣,真是拿她沒辦法。
可是轉瞬她便又發覺,戚茗姒不跟她客氣才好呢。
昨夜戚茗姒對單閻就不曾客氣過,像是撒嬌那樣使性子的行為也是信手拈來。想來也知道這丫頭待自己人一向如是,她不跟付媛多計較那些虛禮,無異于将她接納,真心将她當作了嫂嫂在相處。
付媛高興都來不及呢,又哪裡來得及去埋怨她的唐突,“好,好。”
“嫂嫂給你畫。”付媛輕輕掐了掐戚茗姒的臉頰,起身牽着她的手到院子裡去,“這兒光線好些,嫂嫂能看得仔細些。”
金枝一直在門口候着,聽着方才劍拔弩張的架勢,險些要喚人去尋丁維了。好在那不過是一場的驟雨,這才放下心來,朝着坐在院子石椅上的兩妯娌福了福身,“金枝這就去備紙筆。”
付媛輕點頭,又回眸看着戚茗姒,“對了,單老夫人那兒...”
她正想要再多詢問些什麼,卻又很快想起來隔牆有耳,将銀兩一壓再壓,“茗姒打算怎麼辦?”
茗姒嘴角依舊挂着複雜的笑容,以至于付媛難以看出她想要表達的意思。
她并未作聲,隻是将付媛手掌心攤開,在上頭輕輕劃着:“等”。
等什麼?
付媛沒有問出口,卻是很快反應過來了。
單老夫人做媒一事,牽扯到單閻,此事就算兩妯娌間心知肚明,也斷斷不能貿然行事。
她所說的“等”,或許是等單閻回來三人再一同商量的意思。
付媛心裡愈發喜歡這個聰明丫頭了,一拍自己腦門,又連連點頭道:“是,是,瞧我這急性子。”
金枝命人搬來了木桌,又将紙筆與石染端來,整齊地碼在桌上。不一會的功夫,兩人身邊便站滿了伺候的丫鬟小厮。
端着糕點的丫鬟各一,負責打傘搖扇的丫鬟各兩,分别站在兩妯娌身旁,身後還站着幾個随時聽候差遣的小厮。如此一來,兩妯娌也可盡興地弄墨一場。
站在付媛身後搖扇與打傘的丫鬟站得離她稍稍遠些,以至于那傘僅僅隻遮蓋了打傘的丫鬟一人。那丫鬟明知自己手中握着的傘沒能替付媛遮陽,卻也不敢上前。
她每每嘗試着踏出腳步,都會被付媛擺擺手趕走。次數多了便覺進退維艱,愈發覺得手中的傘沉重得可怕,索性将傘收起,陪着主人家一同日曬。
付媛撚着畫筆,不時擡眼打量茗姒,嘴上還不時應答,以此滿足茗姒那顆好奇的心。
她聽着茗姒嘴上滔滔不絕的趣事,也算對單閻那個她不曾踏足過的隐匿多一分了解。
仿佛她能通過這樣的方式,跨越了時空的距離,消解掉兩人間的嫌隙,突破那層晦暗不明的紗窗紙,看得見對方最真實的模樣。
付媛執筆的時候,偶爾也會被戚茗姒逗得笑出聲來。她似乎從來沒想過,站在旁人的角度看單閻對自己的情感,竟是那樣一種露骨的歡喜。
也難怪人人都看得出他單閻歡喜她,隻有她還傻傻地鑽着牛角尖,遲遲不願開竅。
“對了,”付媛握着畫筆的手一頓,緩緩撩着袖擡起,将畫筆輕落筆架,“從前怎麼沒見過茗姒來付家玩耍?”
這個問題悶在她心頭很久了,隻是之前提起的話會顯得她太過狹隘,小家子氣,這才打碎了牙往肚子裡吞。如今與戚茗姒的關系還算是緩和,她才壯着膽子張嘴詢問。
然而這問題傳到戚茗姒的耳朵裡,她卻像是十分錯愕,顯然想不到付媛為什麼會有這樣的疑問。
她歪了歪腦袋,嘗試着從付媛臉上的迷茫裡找到一絲線索。
無果,她便不緊不慢地應着:“表兄沒跟嫂嫂提過嗎?”
“不去付家可不是茗姒不想去,是表兄不讓茗姒去呀!”她言笑晏晏,緊接着又風風火火地說了許多付家的傳聞,說着自己有多期望到付家見到未來嫂嫂一面。
然而再多的話付媛都聽不進耳了。
她腦海中好像一直萦繞着那句“表兄不讓”,揮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