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渡的雙唇循着淚水流經的痕迹在張顔靈的臉頰上摩挲,他欲望滿身,但這個動作卻并不情色。他并不是在輕薄張顔靈,而是在試探并征詢張顔靈同意,希望她能施舍給他進一步的愛意。
少年相識,多年相愛,張顔靈知道徐渡在幹什麼。她知道此時此刻隻要她點頭,徐渡就會抱着她,兩人一起墜入那個愛與欲望交織的深淵。
張顔靈覺得自己的身體由内而外蒸騰出熱氣,這種熱度使得她和徐渡周圍氤氲着一團暧昧至極的霧,霧氣裡沒有絲毫理智,隻有糾纏、勾引、瘋狂以及與痛苦共生的極樂。
張顔靈不由在此時迸發出兩種本能,她久經經濟學荼毒的腦子裡裝滿了風險規避的各種理論和方式,可身體卻想離徐渡近一點、再近一點。
張顔靈覺得自己快要瘋了,她身體裡仿佛有兩個人格,分别是理智小人兒和情感小人兒。
情感小人兒滿臉天真:“侯珹珹說得對,你都三十歲了,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紀。要允許自己放浪,接納自己的欲念。徐渡他知根知底,身體健康,沒有不良嗜好,長得還帥,你還喜歡,還有比他更适合的床伴嗎?食色性也,先爽了再說。”
理智小人兒卻正色道:“張顔靈,你要的隻是床伴嗎?你喜歡徐渡喜歡得要死,他略施小計你就會徹底淪陷,再來一次你輸得起嗎?你一把年紀了清醒一點好不好,戀愛腦這玩意兒一旦沾上,你這輩子就完啦!”
張顔靈天人交戰,内心劇烈的掙紮使得她推開了徐渡,可聲音卻因為生理上的喜歡發出顫抖:“徐……徐渡……,我……我再考慮考慮。”
徐渡沒有說話,隻是停了下來,他呼吸沉重,胸廓微微起伏。
張顔靈想掙脫他的懷抱,卻被他的手拉了回去,她看向他深邃的眼睛。
徐渡似乎不敢與她對視,隻暗啞說到:“别動,讓我緩一緩。”
都是俗世男女,張顔靈當然知道徐渡所說的緩一緩,是在緩什麼,她蝸居在他用四肢為她圈出的一隅裡,不敢亂動,隻是耳根越來越紅。
半晌,張顔靈試探問道:“你好了嗎?”
徐渡的眼睛黯了黯,很是落寞:“你就這麼讨厭我,我才抱了這麼一會兒都不行?”
“也不是……我……”
張顔靈想說她很熱,可她又羞于說出口。
水泵廠宿舍沒有地暖,徐渡家還是懷舊的暖氣片,供暖也并不充足,剛一進門的時候張顔靈甚至沒覺得這裡跟室外有多大的溫差。
可現在她的确很熱,後背上細細密密出了汗,但這是獨屬于戀愛腦的體溫,她不願讓徐渡知道。
兩難之際,敲門聲突然響起。
張顔靈如蒙大赦,徐渡卻煩得要死,他好不容易才能跟張顔靈獨處,好不容易才能這樣抱着她,是誰大過年的給他添亂?!
“我去開門。”張顔靈從徐渡懷裡站起來。
徐渡伸手捏了捏張顔靈的掌心:“那我去廚房準備午飯,吃火鍋好不好?昨天超市關門前我去買了食材。”
“嗯。”張顔靈點頭。
對于這陣敲門聲,徐渡沒有多想。
他在顔城已經沒有什麼親人,唯一還有聯系的姑媽今年也因為喜添金孫,去了他堂弟所在城市過年,昨天晚上姑媽還抱着剛滿六個月的小朋友跟他視頻來着。
雖說如此,但徐渡回來的時候在樓下碰到了幾位老街坊,都是看着他長大的叔叔阿姨。估計是鄰居們來拜年吧,徐渡這樣想。
可随着開門聲之後的沉默,徐渡意識到有些不對勁,他揚聲問:“燦燦,怎麼了?誰啊?”
張顔靈聲音如常:“是來給你拜年的,你出來招待客人吧,我去廚房收拾。”
徐渡這才從廚房走出來,看到來人後,他忍不住蹙了蹙眉。
常暖則在見到徐渡之後喜笑顔開:“徐渡哥!我代表我爸媽來給你拜年!”
徐渡迅速調整好了情緒,禮貌微笑着點了點頭:“過年好啊,常暖。”
嘴上是這樣說,但在跟張顔靈錯身而過的時候,徐渡忍不住有拉了拉張顔靈的手,兩人沒有說話,但眼睛卻産生了激烈的交流。
徐渡滿眼無辜:普通朋友都算不上,你别誤會我。
張顔靈:哦?
徐渡的所有動作表情都落在常暖眼裡,她第一次知道原來人與人之間的牽手和對視可以這麼纏綿悱恻。徐渡太過溫柔乃至常暖第一時間就鎖定了張顔靈的身份。
“我有一個很愛的女人。”
常暖想起徐渡拒絕她時說的話。
所以,她就是徐渡哥說的那個女人嗎?
常暖心頭一緊,憑什麼,她相貌平平,憑什麼讓徐渡哥喜歡她?
雖然心裡已經生了嫉妒,但常暖知道,短兵相接,她不能露怯,于是她微笑說道:“徐渡哥,我媽說你今年不一定回來,但我想你這麼孝順,肯定會回來看叔叔。你瞧,讓我猜對了吧。這可都是我精心給你挑選的過年禮物,可不是那種流動在各個親戚家的普通年貨。”
徐渡接過來:“謝謝,是我疏忽,也沒給王姨和常叔準備什麼,真是抱歉。”
“哎呀,前兩天你不是給我爸媽發紅包了嗎?”常暖俏皮地眨了眨眼睛:“我爸我媽可高興了。”
徐渡尴尬一笑。
“徐渡哥,不邀請我進去坐坐嗎?我大老遠提着東西來的,可沉了呢。”
徐渡很想說不太方便,可這時候張顔靈端着切好的火鍋食材到了餐桌上,看見兩人電線杆一樣杵在門口,便出聲道:“你倆别在門口站着了,多冷啊,進來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