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渡還沒說什麼,常暖先興高采烈應了聲:“謝謝姐姐!”
常暖一邊往屋裡走,一邊環顧着徐渡的這間房子。
她今天來,她爸媽是反對的。
王秀和常浩給徐有良當了四年護工,對徐渡的家庭狀況多少有些了解,知道徐渡已經把他媽接到了瀾城,顔城老家的親戚也不多,所以應該不會回來過年。
常暖卻執意要碰碰運氣。
自從結束研究生考試之後,常暖就跟王秀一起泡在顔城第一醫院裡照顧徐有良。
她聽護士們議論過,徐有良的身體狀況并不好,褥瘡反反複複,這倒沒什麼,起碼有王秀和常浩幫着翻身清理,雖然麻煩,但不是什麼大問題。
可徐有良卧床多年,已經有了墜積性肺炎,滿肺裡頭都是痰,普通吸氧已經沒法維持他的生命體征,隻能氣管切開,用呼吸機維持。
這一年一年下來,是很大一筆費用,醫生護士都說換了别人早放棄了,可徐渡堅持給徐有良治療。
常暖聽到這裡,心中動容,他這麼愛他父親,奈何工作繁忙沒法守在這兒。沒關系,她們家來替他照顧徐有良,隻要她和爸媽用心,一定有能打動徐渡的那天。
年前第一醫院最後一次大查房,常暖剛好在場,一個年輕的住院醫師彙報病例,因為緊張,病曆從病曆夾子裡滑落出來掉到地上,常暖瞥了一眼,剛好看到住院票上徐渡登記的聯系人住址,就是顔城水泵廠宿舍。
她幫住院醫把病曆撿起來,有意記下了這個地址,今天來碰碰運氣,沒想到徐渡真的在家。
隻是很可惜,還有個多餘的女人。
常暖打量房間的時候,徐渡和張顔靈又進行了一番眼神對話。
徐渡皺眉:你怎麼把她叫進來了?
張顔靈撇嘴:大過年的,來都來了,又是飯點兒,不讓人進來吃飯合适嗎?
電鍋裡的底料已經煮開,徐渡把肥牛卷放進去,又放了點鴨血和豆腐。
張顔靈有些不好意思地對常暖說:“我翻了翻廚房,蘸料隻有海底撈的麻醬小料,沒找到其他的,我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你想吃什麼跟徐渡說。”
張顔靈這句話其實有點澄清自己和徐渡關系的意思。
剛才她給常暖開門,那一刹那裡,常暖表情裡的詫異、難過和憤怒交織,太過濃烈,以緻張顔靈一眼就看出來了她對徐渡有心。
張顔靈可不想戀愛還沒談上、人還沒睡到,就給自己樹一堆情敵,于是她墊了這麼一句話,意思是她也第一次來,對這兒不熟,小姑娘别誤會。
徐渡要是真的有心跟她破鏡重圓,總有辦法先處理好他周圍這些桃花。
常暖果真露了笑容,徐渡卻橫了張顔靈一眼:“怪我。以後我買什麼,放在哪,我都跟你彙報,省得你找不着。”
張顔靈心想大哥你行行好吧,什麼場合啊,你還嫌不亂嗎?
常暖的笑容僵在當場,但很快就重振旗鼓:“不用客氣姐姐,我很好養活的,家裡有什麼我吃什麼就行。”
乖巧、有禮貌,這是張顔靈對常暖外在表現的評價,徐渡這小子真是豔福不淺,桃花的質量也太高了,要美貌有程芝,要霸氣有蘇雅麟,要懂事有眼前這個小姑娘。啧啧……
張顔靈還在兀自感慨,常暖已經熱情地跟她攀談起來:“姐姐,咱們還沒自我介紹呢。我叫常暖,今年22歲,跟徐渡哥算是朋友吧。姐姐你呢?”
常暖聲音甜甜的,又一口一個姐姐,張顔靈不設防:“我叫張顔靈,今年三十歲,是徐渡的……高中同學。”
三十歲,常暖心裡想,老女人。
徐渡黑着臉看張顔靈:“隻是高中同學?”
張顔靈面上從容不迫,話裡卻意味深長:“是高中同學,不過高中不熟,沒說過幾句話,大學才熟絡起來的。”
“熟絡。”徐渡輕笑:“可太熟絡了。”
是那種身上有幾個痣,哪裡最敏感,都一清二楚的熟絡。
常暖顯然沒聽明白徐渡的言外之意,但她有她的訝然和心虛:“姐姐你也是清華畢業的嗎?真厲害。那你現在的工作一定很牛吧。”
“沒有,我不是清華的。”張顔靈道:“我現在沒什麼正經工作,在瀾城開了家咖啡店。”
張顔靈随意回答,并沒有說自己是北大的。
清北這種名校出來的人,往往分為兩類,一類是恨不得把清北校徽貼在自己腦門兒上,招搖過市,但這類人少。絕大多數都有點名校羞恥症,生活中别人不問,自己就輕易不會提。
可就因為缺了這句“我北大的”,就給了常暖一些不切實際的幻想。
開咖啡店的,個體戶,學曆也不高。這是常暖對張顔靈的第二條評估結論。
“姐姐你咖啡店在瀾城嗎?太好了,我研究生考的瀾大,雖然成績還沒出,但我估了分,按照往年的錄取線應該能考上。我們加個微信吧,我帶着同學去打卡,找你玩。”常暖熱情地拿出手機。
張顔靈沒有拒絕:“好,來的時候跟我說,給你打折。”
呵……打折,幾杯咖啡而已,居然都舍不得免費,這大姐情商也很堪憂啊,不大氣。
常暖一邊掃張顔靈的二維碼,一邊腹诽,徐渡哥真是沒眼光,這樣要學曆沒學曆,要長相沒長相,要情商沒情商的人,哪裡配得上他。
不過也幸好如此,情敵不算強勁,她還有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