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茵還專門發消息來恭喜她:“你真是走運了,多少人想進徐總團隊都進不去呢!”
陸晚檸說不出什麼,沒人會理解她心裡的抵觸。
她和韓窈,那段早就已經斷掉許多年的關系,在短短幾天之内飛速纏緊,像一張密不透風的網将她罩在其中,不費吹灰之力就能讓她無處可退,隻能被動地沿着韓窈安排好的路走下去。
回公司的那天,陸晚檸把當初陳茵給的那個袋子原封不動又拎了過來。前幾天巴不得趕緊逃走,此刻卻又不得不回來,于是她的腳步變得遲疑猶豫,能多拖延一秒是一秒。
她沒有能夠遠走高飛的錢,她需要這份工作。當然,她還可以狼狽地回去找陸佳惠,可真的要把老媽也扯進來嗎?還嫌不夠亂?
真是夠沒用的,陸晚檸面無表情地在心裡嘲諷自己。
算了,再拖下去結果也是一樣的。她索性不再拖拉,加快腳步。
有些面熟的同事路過,看她的眼神紛紛帶着探究和好奇,畢竟那天陸晚檸罵高總的話大家都聽見了。任何一個人能夠在大鬧一場過後這麼快回公司且不受任何影響都是堪稱奇迹了,難道這姑娘是關系戶?
可話又說回來,要真是關系戶,高總又怎麼敢下手?
認識或不認識她的人都忍不住施來一瞥,陸晚檸在這種事上一貫心理素質不錯,懶得理會,直接敲響了徐珍的辦公室門,卻沒有人應。
“徐總在七号會議室開會。”路過一個面善的同事提醒了下。
陸晚檸道過謝,轉頭去找七号會議室。
她特意透過旁邊的磨砂玻璃看了眼,裡頭隻有一道身影。
再次敲門,片刻,裡面傳來一個簡短的字。
“進。”
陸晚檸推開門的瞬間,那張坐在長桌盡頭的臉猝不及防映入眼簾。
依舊是黑色的襯衫裙,隻不過和那天的款式不太相同,因為那個人的習慣,同樣的衣服不會穿兩遍。襯衫的絲質流着暗色的光,幾乎跟頭發融為一體,看不清發梢究竟垂落何處。
韓窈像貓一樣眯起眼眸,對她抿嘴笑。細長的眼波似水。
似水,泠泠作響。
——敲響了一記警鐘。
陸晚檸猛然變色,像是燙手山芋一樣把門把手甩開,手裡拎着的袋子險些都抓不住,她本能露出防禦的神色,卻見韓窈站起身來。
“陸晚檸。”
她很輕地叫。
韓窈從不叫她全名。
嘴角的笑意依舊柔柔的,“好久不見,也不打個招呼。”
陸晚檸怔怔地盯着那張面孔,試圖分辨韓窈臉上的表情究竟幾分真假。
從前韓窈總是戴着那張平靜柔和的假面,不論發生什麼都能做到面不改色。至于心裡在想什麼,隻能從那雙眼中藏着的瘋狂略窺一二。
可現在陸晚檸卻什麼都看不出來了。
“……”她沉默片刻,僵硬地說,“你怎麼在這裡?”
“我是股東。”
陸晚檸并不買賬,略略擡高了聲調:“别扯這些,你……”
“陸晚檸。”韓窈又一次叫了她的大名,打斷。
會議室迎來了五秒鐘的靜默。
随後,韓窈說:“是我幫了你,而你很失禮。”
是,如果沒有韓窈,她已經丢工作睡大街去了。
半晌,陸晚檸垂下眼眸,說:“抱歉。”
她聲音冷硬:“我是來找徐珍總的,既然她不在,我就不多留了。還有,我們不應該再見面的……韓總。”刻意在稱呼上劃清了界限。
韓窈的眼神像是不以為意,輕輕“嗯”了一聲:“以前的事都過去了。”
要真是這樣就好了。
“那,不打擾了。”陸晚檸轉身離開,卻仍舊覺得不安,如芒在背。
韓窈表現得……太正常了,正常得不像話,她甚至有些質疑自己方才聽到了什麼。
“都過去了”?
這怎麼可能是韓窈說出來的話,五年能改變一個人嗎?
陸晚檸不敢相信。
身後,韓窈淡淡地凝視着那道熟悉的背影。
又過了良久,直至陸晚檸完全消失在視線中,她的眼眸才有了些許微顫,如湧動的潮汐,夜色下深邃的海。
掩在桌下的手指幾乎快嵌進桌子裡。
不要走不要走不要走不要走不要走不要走不要走不要走不要走不要走不要走不要走不要走不要走不要走不要走不要走不要走不要走不要走不要走不要走不要走不要走。
為什麼不回頭看看我?
我好想你我好想你我好想你我好想你我好想你我好想你我好想你我好想你我好想你我好想你我好想你我好想你我好想你我好想你想到和死沒有什麼區别了。
好想把你綁起來藏起來關起來鎖在床上哪裡都不許去戴上隻有我能碰的項圈身上都是我的痕迹每天隻準看着我的眼睛說上輩子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不管哪輩子都隻愛我一個人重複一萬遍。
……
但是韓窈什麼都沒有說出口。
她隻是一如既往,把一切都藏在了那雙會騙人的眼裡,抿唇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