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廚房的大叔大嬸就收到了通知。
管家先前還氣勢洶洶,轉眼就變了個人,笑吟吟地大發慈悲。
“錢不用賠了,還有一條新規矩:凡是當晚剩下準備扔掉的食物,大家都可以按需拿走,避免浪費。當然,絕不能有偷工減料藏私的行為,否則依舊嚴懲不貸。”
“就……這樣嗎?”
管家似笑非笑:“這樣不好嗎?還想怎麼樣。”
“好,好。”廚房大叔大嬸不敢置信自己就這樣峰回路轉,輕易地躲過了一劫。
這對其他人來說也是個好消息,畢竟以前拿東西還要避着人,以後有了準許,就不用躲躲藏藏了。
陸佳惠也很快聽說了這件事,但和其他人不同,她告誡陸晚檸:“那些東西還是先别拿了。”
“為什麼?不都說可以了?”
“有一句話叫事出反常必有妖。”其實陸佳惠也說不明白為什麼,但直覺告訴她不對勁,“你聽話就是了,以後牛奶咱們自己買。”
陸晚檸張了張嘴,她本來想把跟韓窈的約定告訴陸佳惠,可看到老媽謹慎的表情,她決定還是把話爛在肚子裡,免得說出來白叫人擔心。
可是……玩具。
人到底怎麼當玩具?
不過很快,陸晚檸就知道了答案。
***
“所以,晚檸,在這種情況下,你願意請韓總幫幫忙嗎?”
徐珍凝視着她,口吻鄭重地請求。
陸晚檸沉默不言。
徐珍緩緩道:“你不願意,我也不能勉強。隻是每個項目都是大家的心血,包括你這段時間也付出了很多,我想你一定也希望它們都能成功。”
她以退為進,循循善誘。
半晌,陸晚檸問:“如果我拒絕,會怎麼樣?你會讓我走人嗎?”
“我不至于這麼狹隘。”徐珍直白地說,“隻是如果這條路走不通,就要想想别的辦法,部門之後的業務壓力會很大。”
大約過了整整五分鐘,陸晚檸都沒有說話,甚至都沒怎麼眨眼,隻直直地盯着面前的人。目光明明落在徐珍身上,卻又像是在透過她看着誰一樣。
徐珍試圖從那雙眼中讀出情緒,還有她在想什麼,卻一無所獲。
在服務員又一次敲門詢問時,陸晚檸站起了身,米色西裝的下擺蹭過桌布,軟軟地垂下,有那麼一瞬,她覺得這件外套成了她最後的防禦。
“我試試。”
陸晚檸聲音有點啞。
随後她沒再多說,便徑自走出了包間。
……
已是晚上八點半,複城的那座大廈依舊燈火通明,無數員工還在裡面辛苦工作,對他們來說,夜晚才剛剛開始。
大樓有二十四小時安保,不明人士随時會被虎視眈眈的保安請出來。
陸晚檸沒有員工牌,也不是登記在案的訪客,但她将手指放在閘機上掃描指紋的時候,機器還是響起了一聲尖銳的通過提示音。
保安見她穿得正式,又長得不像壞人,便沒多留心,隻心想現在的打工人真苦啊,快九點了還不下班。
複城的權限很嚴格,員工隻能憑借指紋或員工牌去往所屬部門的樓層。而此刻,電梯不用按,對應的樓層便随之亮起。
陸晚檸面無表情地踏進電梯。
數字穩步上升到三十六樓。
五年沒來,裝潢變了,換了新的瓷磚和牆面漆,但她忘不掉那條路。
出電梯後沿着走廊直走,右轉,盡頭有一扇雪白的門。其他的門上都清楚地标注着編号及用途,唯獨這上面什麼都沒有。
韓大小姐的專屬辦公區域。
陸晚檸一步一步,最終站在了門前。
閉上眼,她仿佛能聽到那些流逝歲月裡,曾在這裡響起過的聲音。
——“摸摸我的心跳……你知道嗎?這裡很容易痛的。但是,隻要看到你就會很安心。”
——“所以,你要一直在我視線範圍裡。”
——“就連你每秒鐘的呼吸我都不想錯過……檸檬,我真的是瘋子,是不是?”
如果韓窈是瘋子,任由她這樣做的自己又是什麼。
……好吵。
早就過去的事,為什麼總在耳邊叫。
陸晚檸睜開眼睛,用力推開了門。
冷風從大開的窗外灌入,一瞬席卷她的全身。
屋裡沒有開燈,纖細的、穿着真絲睡裙的身影靜坐于書桌前,洋娃娃似的面孔隐在黑暗當中,隻被窗外所剩無幾的月色勉強勾勒出身形的輪廓。
韓窈微微歪頭。
“晚上好。”
陸晚檸盯着她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