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好、好,”謝珅氣急反笑,“家中太驕縱你了,讓你無法無天,連全家上下都可以不顧!”
雙目赤紅,謝珅下意識看向身側尋找什麼。
管事握緊烏木戒尺,對着謝珅搖頭,本想勸勸老爺,然而謝珅被盛怒沖昏了頭,什麼也聽不進去。
“拿來!”奪過戒尺,謝珅沒有多想,直接朝謝晚泠的身上甩去。
厚重的烏木打在人的皮肉上,有着沉悶的響聲。
謝晚泠肩頭處立刻浮現出紅痕,整個人也不受控地向前傾倒,手肘重重按在地上。
夏日衣裳本就單薄,謝晚泠怕熱,上襟乃是織金錦所制,輕盈透氣,這會子卻顯得有些不頂用。
連翹和芫荽跪着朝前扶住謝晚泠,姑娘額頭上都滲出冷汗,緊咬牙關,不肯輕易服軟。
謝晚汿和謝晚姝都被謝珅的舉動吓了一大跳,謝晚汿跺腳:“诶呀。”
松開和謝晚姝相互攙扶的手,謝晚汿轉身提起裙擺就跑了出去。
謝晚姝想要攔住謝晚汿,又心焦裡頭的姐姐,隻能同謝晚汿的侍婢說:“快看着三妹妹!”
連翹和芫荽眼眶泛紅,心疼姑娘挨了這一下。
“老爺,姑娘身子弱,經不起您再這麼打了。”
哭着抱住姑娘,謝晚泠疼的身體打顫,肩膀處已經變成可怖的黑紫色。
謝珅手握戒尺愣在原處,手中力道漸漸收緊。
他也不曾想到,阿泠竟然躲都不躲,硬生生挨了這一下。
打完才覺出後悔,可又因自己的威嚴,他總也不好說出關懷的話。
站在旁邊的管事,心急的上前:“老爺,姑娘哪能受得,還是快讓姑娘回屋,請個郎中來看看。”
謝珅正欲發話,沈瑤嘉從屏風後走出,腳步匆忙,打眼就瞧見倒在婢女懷中的謝晚泠。
氣的兩眼發黑,沈瑤嘉親自過去扶起謝晚泠:“快!請女醫來府上,備好冰塊傷藥,快扶着姑娘回屋。”
謝珅自知理虧,一言不發站在原處。
沈瑤嘉看着人走了,再也忍不住脾氣,剛聽見阿汿說阿泠受罰,她原以為是玩笑話,可見着阿汿着急忙慌,發髻都散了的樣子,才驚覺不是假的。
“老爺可真下得去手,”沈瑤嘉氣不順,坐在圈椅上,灌進去一口茶,“阿泠是犯了什麼不可饒恕的錯,老爺要下這樣的狠手!”
謝珅橫眉豎眼:“你聽聽她說的什麼話,什麼不嫁!她是要反了不成?”
沈瑤嘉側過身子,茶盞被她重重扔在桌案上。
管事帶着衆人退下,老爺和主母吵架的模樣,實在不便讓别人瞧見。
沈瑤嘉冷哼一聲:“指不定是他定遠公府的五爺,做出什麼對不起我們阿泠的事來,才會逼得阿泠甯願去寺廟中過完餘生。”
謝珅手掌放在桌案上猛拍:“胡說八道!賀五的性子上京誰人不知,那是陛下身邊的紅人,年紀輕輕就打下軍功,他做事向來謹慎,怎會是你說的這樣。”
“單是有軍功,又能如何?”沈瑤嘉這會子冷靜下來不少,慢條斯理,不緊不慢,“說不準他好色成瘾,在婚前,在他祖父的孝期時,就做了什麼。”
謝珅蹦了起來:“你瘋了不成!”
沈瑤嘉也不甘示弱:“謝珅你個王八蛋!你自己去打聽打聽,定遠公夫婦和賀琅缙回京,是不是帶回了一個女子,聽說那女子可是住進了公府,現在與賀琅缙是擡頭不見低頭見,誰知道他們是不是早就有了情愫,隻等着娶了我們阿泠,想讓我們阿泠吃了啞巴虧。”
沈瑤嘉站在謝珅的面前,狠狠在他腰身處擰了幾下:“你對我吼,難不成是想休了我?若想糟踐我的女兒,我……我就死給你看!”
說完這段話,沈瑤嘉氣急離開,再沒管身後的謝珅如何。
另一端,定遠公府。
陳枝意問出和沈瑤嘉同樣的問題。
賀琅缙站在父母身前,比坐着時更有氣勢,籠在衣衫下的身軀高大,有常日浸/淫在軍營中的肅殺之氣。
“林善儀,誰?”賀琅缙不清楚母親問的是誰,隻覺耳熟,下意識摸向身側,撈了個空。
眉眼低垂,看着靛青腰帶空空如也,兩指并攏難耐輕蹭。
陳枝意與賀慎思對視一眼,總歸要顧着善儀的名聲,好在這處隻有一家子在:“丁憂回京,你祖母吩咐帶回的她娘家侄孫女。”
時間太過久遠,賀琅缙自是記不起這号人:“是誰嚼了舌根,又傳至母親耳中。”
賀琅缙俶傥一站:“這等話,母親竟還會信。”
三年前和三年後自然不同,他性子雖變得不多,可話說得生硬。
陳枝意撇撇嘴,賀慎思摟住她腰身,帶有濃濃威脅:“老五。”
賀琅缙掀起衣擺,尋個最近的椅子坐下:“我與林善儀,不會有任何關系,母親放心,若再有這等閑言碎語,還請母親幫兒子處理。”
“這是自然,”陳枝意仍是不放心,“那你說,謝姑娘為何要同你退婚,難不成你還瞞着我與你父親,什麼别的事?”
提起謝晚泠,賀琅缙顯然沒有剛才放松。
可轉念一想,謝晚泠總是小性兒多,從前就一直如此,多哄哄她總也會好的。
想是才從上一世的噩耗中驟然醒來,難以接受也是常事。
不知她,因為什麼,才到了這一世?
賀琅缙複又站起身,不失謙卑但姿容硬朗:“兒有一事,想請母親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