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沈瑤嘉和謝珅對視一眼，謝珅緊皺的眉頭松開一點。

不動聲色地哼氣，沈瑤嘉收回視線，不知他究竟在不滿意什麼，要阿泠嫁的人也是他，不想阿泠出嫁的也是他。

提起這事，沈瑤嘉就想起阿泠挨得那一棍，就是不知賀五如何知道的，還日日送藥來謝家。

千萬别是賀五，做了什麼登徒子的事，看到什麼。

陳枝意見沈瑤嘉面色越來越沉重，心中咯噔：“沈妹妹？”

沈瑤嘉聽見陳枝意的聲音，這才回神。

自己都想到何處去了，終歸是女兒要出嫁，她忍不住開始胡思亂想。

“瞧我，”沈瑤嘉不好意思，“我剛讓人去喊阿泠，可這孩子還沒來，我一時想的多了，出神，大喜的日子，是我壞了氣氛。”

“讓大小姐來正廳。”

陳枝意連忙“诶呀”，“不打緊的，如今隻等阿泠出來簽好婚書，婚事就算真正地定下來了。”

賀琅缙坐的端方持重，但無人知曉，他冷峻面容下，想着和謝晚泠的那封和離書。

去行宮前，他就派人去給謝晚泠送了和離書，當天，謝晚泠就簽上自己的名字，把和離書送了回來。

誰家夫婦，婚書還未簽，就先秘密簽下和離書，婚事豈能順遂？

嬷嬷領着謝晚泠踏進正廳，繞過屏風，讓人看見她今日的打扮。

手上玉镯叮當作響，指甲上掐着一抹嫩肉色，耳朵上挂着紅寶石的耳铛，和璎珞項圈上整齊的五顆紅寶石像是一套。

一襲脆桃色的裙衫顯得她膚白盛顔，隻是水淩淩的朝别人看過去，就如同一汪泉水，使人溺在其中。

賀琅缙從前沒見過她這身閨閣中的打扮，看的入了幾分迷，還是陳枝意在一旁輕咳才喚回賀琅缙的魂。

謝晚泠先給陳枝意和賀慎思請安：“伯父、伯母。”

陳枝意單是聽着，就覺着心要化了，拉着謝晚泠的手就說：“好孩子，伯母許久都沒見你了。”

謝晚泠剛走的急，這會兒還有點喘氣，眼眸也是濕漉漉的：“上次在行宮，我都沒去給伯母請安。”

陳枝意可是滿意謝晚泠，抓着她的手不願意松開：“我回京的早，不拘這些禮節。”

謝晚泠轉過身，給陳枝意和謝珅請安後，才坐在陳枝意的右手邊。

斜後方是賀琅缙，坐在交椅上，目光沉沉，黑眸一瞬不瞬地凝着謝晚泠，使她呼吸都變得緊促。

他在做什麼，這是什麼眼神！

謝晚泠心中暗罵着賀琅缙，是他一定要成婚，如今納征，竟還沒個好臉色。

瞪了賀琅缙好幾眼，直到他看見，謝晚泠才把視線收回。

賀琅缙瞥見謝晚泠的神情，張口想要解釋，但眼下地點，人，都不大對，也就歇了這份心。

他想着和離書出神，想知道，謝晚泠拿到那封簽着他名字，蓋着他手印的和離書，是會像他一樣，失落、心口發悶，還是高興、開懷，已經在想兩年後的事。

就算兩年後，謝晚泠真的要和離，她也須得重簽和離書。

拿到和離書時，賀琅缙做出平生最為沖動的一件事。

他拿起火折子，兩指撚起和離書的紙張，另一手拿着火折子靠近，面無表情的燒了和離書。

不大的火光隻在一刹那照亮他硬挺的五官，賀琅缙慢條斯理扔掉被燒焦的和離書，拿起帕子擦手，又叫墨竹進來收拾走。

他不後悔，如今想來……也不後悔。

今生既然和謝晚泠再度成親，他就不會再放手。

前世他有諸多做的不對的地方，他會去改。

“請大小姐和賀五爺來簽上自己的名字。”

媒婆看着漏刻，分毫不差地把婚書擺出。

皇上特命宮中的欽天監算出的良辰吉時，不能有半分的差錯。

賀琅缙聽見自己的名字，先一步起身，大步走至謝晚泠的跟前，側過身，忍住想要拉起謝晚泠的動作，靜靜等着她。

謝晚泠沒好氣瞪了賀琅缙一眼，狗男人，這是在做什麼，怕她跑了不成？

施施然站起，謝晚泠沒忘記名門閨秀的模樣，每一步都走的格外優雅。

媒婆在旁邊笑得合不攏嘴，在京中當媒婆這麼多年，從未見過一對，像賀五爺和謝大小姐這麼養眼，真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命中注定的緣分。

“吉時到，請二位，簽下您二人的名字。”

兩人站在桌前，侍婢上前替二人挽起袖口。

不僅呼吸交纏在一起，謝晚泠覺着，自己的身上都染上賀琅缙的味道，清冽獨特，前世好似沒聞到過。

分明隻是站在一起，卻讓謝晚泠的臉上都開始發燙。

拿過筆蘸墨，兩人動作一緻。

賀琅缙面上不甚明顯，但實則，注意着謝晚泠每一分每一豪的動作。

見她落筆沒有遲疑，才放心大膽的下筆去寫自己的名字。

一張簽完互換，賀琅缙沒有假手于人，親手拿起自己面前的那張，遞給謝晚泠。

謝晚泠如法照做，賀琅缙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指腹擦過謝晚泠的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