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瑾優雅的擺了擺手,卻是發現了點端倪,她眯了眯眼,雲昭手臂上的傷口還沒有愈合,對面也是注意到她的目光,将袖口掩了掩。
但樊瑾已是回憶起這相似的傷,那日被鲛人附身的彤棠,受不知名的金線纏繞後也是如此。
樊瑾是知道這金線的來曆,心中已有猜疑:雲昭那時不在監天司,應是去找伏坤了。看來他已經察覺到了内閣首輔的問題。
又或者說,他其實早就察覺了,隻是一直在包容,直到有了一個契機,讓他認為這份矛盾已經到了無可忍耐的程度,于是心中的困惑和不解爆發,而去索要一份答案。
但看目前這樣子,好像他沒能找到解決之道。
樊瑾倒是有幾份能夠提供的建議,可惜雲昭不會知道她明白這金線的來曆,此刻提醒也許會引起猜忌,于是也隻是裝作沒看見般,接着話題聊。
“饕餮目前被我們收容在司内,上面已是同意由監天司負責此事,套取線索,但最後附加了一份期限。大約十日後,還是需将饕餮轉交給朝廷處置。因而目前需要加急處理,之前看守饕餮吸食怨氣也有你,親眼所見,想必比我要更了解鲛人與饕餮關系,也更加容易獲取信息。何況司中混亂,這邊也需要我去處理,就由你先去與饕餮談談吧。”
簡言之,你去審饕餮,我要幹點别的。
雲昭倒是很少聽見樊瑾說這麼多話,僅僅是為了解釋為什麼要把審問彤棠的任務交過他,感到有點稀奇。
他點了點頭,調轉了腳步,想了想,又朝樊瑾問道:“你在逃避與饕餮的交談嗎?”
樊瑾一愣,笑了笑:“也許吧。”
她本意并非如此,隻不過有些事情的真相,她希望雲昭能夠知曉。而讓他去與彤棠,與彤棠身後的鲛人,那些事件和真相的親曆者交談,便是一種辦法。
隻不過,逃避,也許也有一點吧,混雜在其中。
樊瑾見雲昭的背影逐漸消融在夕陽的餘晖下,正是一位夕陽紅老妖感慨昔日往事和今日美景時,猛然想起,她忘記告訴雲昭一件事了。
她故意派謝昀去看守的那間屋子,恐怕此時已經成為了園林觀景區。
到那裡的人要不以為是自己走錯了,要不就是找不到妖在哪裡。
反正總需要好好扒拉一下生長出來的各種各樣的枝葉,才能找到正悠閑躺在那裡嚼樹葉的彤棠和一旁極度緊張的天師小夥。
不過樊瑾的擔心可能是有些多餘了。
雲昭在過往的日子與饕餮鬥的次數連當事人都數不清了,他對那隻妖氣息的感知幾乎像是刻在了骨子裡。
無比順利的找到了關押彤棠的那間囚室。至于扒拉那些枝葉,雲昭懶得幹。
他直接甩了幾劍過去,反正這麼近的距離,他單憑氣息也能感知到彤棠在哪裡,不怕砍到。而謝昀更不用擔心了,哪裡枝葉最茂密他就在哪,砍到也不必擔心,他會自己長回來的。
彤棠正悠閑的嚼着葉子,突然感覺身旁有劍氣擦身而過,因為沒有感到殺氣,所以身上的甲片也沒有長出來。
劍光劈開了生長在這屋室内的枝芽,之前長成了森林的室内突然顯得空曠萬分。
她感覺自己嘴裡的重量一輕,呆呆的望着自己叼着的那節隻剩一半的樹葉子,發愣。
嗯,怎麼說呢?這人還怪好的,還給自己留了一半。
謝昀站在一旁,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自覺站在這裡不太合适,猜到雲昭此前而來,是要審問饕餮,所以隻是簡單行了個禮,悄摸摸溜走了。
屋内隻剩雲昭和彤棠。饕餮的心态真是很好,即便天師要來審問她,這妖都依然是一副悠然自在的樣子。
她邊嚼着樹葉,邊打量着雲昭,總感覺這人今日有些古怪,情緒不太對。
垂眼打量,她很快就注意到了雲昭手腕上的傷痕。她有些驚訝,這傷口的樣貌,顯然也是回憶起了,那日鲛人附身,她被突如其來的金線纏繞,陷進皮肉後所形成的傷口,隻不過雲昭沒有彤棠那麼嚴重。
“嚯,這是誰這麼有能耐?居然能傷到你。”
彤棠沒有掩飾自己的驚訝,不出所料,雲昭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彤棠也知道,天師此番前來并非是要與她閑聊,或是解答她的困惑的。
身為監天司的人,他自然是要探查鲛珠的下落。
果不其然,她聽見雲昭道:“把你所知道的都告訴我,包括鲛珠的下落。”
彤棠擺了擺手,顯然是一副不準備說的樣子。
她體會過司内審問的手段,雖然是有點痛,好吧,放下面子來說,挺痛的。并不是為了什麼骨氣,彤棠并不想做一個小饞貓,把今天司内的百種刑罰都嘗個遍。
她也很想回答呀,可是回答不了,因為彤棠不知道,不是洛鏡沒有告訴她,因為洛鏡也不知道,洛凝拿到的鲛珠為假。
是如此,那真鲛珠的下落,她們這些妖哪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