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林卻仍躺在她的腿上,眼睛撲閃撲閃地望着她,盛着滿滿的無辜和清澈。
鹿聆看着她,無語演變成了無名火越燒越旺——“啊!”
林卻毫無防備地被彈了一個腦瓜崩。
“還我們睡了……姐姐!太陽都曬屁股了,睡什麼睡!我們醒了!”
說完,鹿聆“騰”地起身,越想越氣,倏地轉過頭,低頭瞪着林卻——林卻沒來得及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又被忽然“制裁”,淺褐色的眼眸更加無辜了。
兩個人一高一低,鹿聆被着她看着,垂在身側緊攥的手一點點松開了;原本“盛怒”的眼睛,也一點點變回柔和,最後徹底垂了下去。
太丢了人,鹿聆!
“你自己看着找點東西玩兒吧,我要回房間了——”
“哎——”
“嘭!”
林卻盤坐在沙發上,望着被重重關上的門,肩膀不覺聳了下來,如果她有垂耳兔一樣的耳朵,耳朵大概已經垂落到了地闆上。
“我自己能玩什麼啊……”
林卻瞥着緊閉着的門,眉心還在隐隐作痛,盡管是自己碎碎念,但語氣也不自覺有些委屈:“要和你一起才好玩啊。”
“吱呀——”
林卻循聲看去。
鹿晔女士笑容和藹而寵溺,朝她招了招手:“走啊,咱倆出去給你買扇貝中午吃啊?”
林卻心情瞬間明媚:“好!”
換好衣服穿好鞋後,林卻想到了什麼,“可以再買點鳗魚嗎?”
鹿晔點頭,順勢問:“你喜歡吃鳗魚?”
林卻粲然:“呦呦喜歡。”
“嗯?”
鹿晔有些意外,但看着林卻燦燦的眼眸,最終沒有說什麼。
鹿聆從小不吃魚。
說來也奇怪,鹿晔女士本人在海邊長大,對海鮮的喜愛程度之深,曾經一度想過百年之後海葬。
但鹿聆不僅不喜歡吃魚,甚至對海鮮也嗤之以鼻。
鹿聆不知道什麼時候睡着了,迷迷糊糊中聽到手機提示音一直在響,于是眯着眼睛摸起了手機:【mom:你什麼時候喜歡上吃鳗魚了?】
嗯?
我喜歡吃鳗魚?
正疑惑着,鹿晔女士發來了一段視頻。
——林卻穿着簡單的長袖長褲,長發散在背後,口罩遮擋着大半張臉,市場内光線昏暗,她微微彎腰,向前傾身看着魚缸内的鳗魚,潋滟的水波倒映在她眼中,竟然亮燦燦的,像夜空中的啟明星。
【mom:一一差點要把這一魚缸的鳗魚買走。】
鹿聆指尖微頓。
叮——
鹿晔女士的手機屏幕亮起。
【呦寶:一直都很喜歡,你記錯了。】
【呦寶:媽媽,記得買一些橘子回來,要甜一點的。】
【一一喜歡吃。】
***
重新開始創作的難度不小。
經曆過高考作文訓練,從而順利進入了大學的人大概能體會到她的心情——從前編曲填詞,于鹿聆而言是信手拈來的事情,宛如高考議論文的三段式結構一樣清晰刻畫在腦海中;而現在,她面對着電腦屏幕,面對着空白的音軌,什麼也想不到了。
她的确封閉自己太久了。
這是她必須要承擔的後果,在決定再次寫歌的時候,她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但當連續三天均是以寫了删最後全部删光的結局收尾後,她不由自主地陷入了那個想法中:我是不是不會編曲寫詞了?
鹿聆自認為不是一個沒有耐心的人,但不知道第多少次删去了寫好的編曲後,她終于也耐心耗盡,自暴自棄地狂摁空格鍵。
那一刻,她忽然很想放聲尖叫。
但還是忍了下來。
林卻這幾天狀态也不好。
兩個人回家的第三天,生活和夥食方面得益于鹿晔女士的照顧,得到了極大改善,但是精神受到了極大創傷:一個寫不出來一段令自己滿意的曲調;一個從和沈昱初通話後,便被宋禾用各種劇本轟炸,縱使如此,她依然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
于是,林卻也陷入了一個泥潭:我是不是根本不想拍戲?
鹿聆打開房門,林卻盤腿坐在地毯上,循聲擡頭看向她。
四目相對的刹那,兩個人又同時把頭偏到一邊,笑出了聲:
“你現在像過度風幹的牛肉幹哈哈哈……”
林卻盤腿坐在地毯上,茶幾上厚厚的劇本數不清總數了,擺放的整齊也散亂,攤開的一本第一頁“人物介紹”的部分,被她圈起來打了一個大大的叉号;
再看“風幹牛肉幹”本人。
暗白色絲綢質地的睡衣睡褲來自鹿晔女士的傾情“贊助”,長發用一根筆盤起,松垮挽在腦後;碎發垂落在臉頰兩側,本就白的膚色上,頂着兩個明顯的黑眼圈。
兩者相互作用,顯化在林卻本人身上,隻剩下了“憔悴”,人也顯得更加單薄。
因為她盤腿坐着,身高大打折扣。
鹿聆想到自己要說什麼,沒忍住側過身笑了:“糾正一下,是斷了一半兒的牛肉幹。”
“你棒!”
林卻望着她,把劇本合上放到了一邊:“不停哆來咪發的犟驢。”
“那怎麼了,”鹿聆也不生氣,雙手抱在胸前,坐到她旁邊的沙發上,睨着林卻,“我好歹是活物。”
“牛肉幹不也是活牛做的嗎?”林卻為牛肉幹辯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