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呢，他記得他當時是這麼問她的，他很想知道這個在床榻上虛弱的少女還能說出些什麼。

她眼睛在蒼白的臉上閃爍着挑釁的光，和幾年前一樣，讓人無法忽視。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同樣，我若拼盡全力，殿下未必能全身而退。

不乖，也和幾年前一樣沒有變化。

秋棠最後還是被元啟兒打發去采購食物了。

清靜下來，元啟兒揉着自己的眉頭，她終于得空可以想想昨天的事情。

算被逼着上了一條賊船，死狐狸。

她暗罵，拖她下水還算事小，最後要是敗露了，說不定她元啟兒還要成為他的替罪羊。

自己一向是不願參合這些事，最初在社交場合露臉是給幾個勾心鬥角家族的大小姐當個可以毫無顧忌說私事的閨中密友，目的也不過隻是給自己的書館做一波宣傳罷了。

況且就算那些大小姐口無遮攔說了幾個八卦之外的消息，她也是一笑置之，裝成不懂，不關注的傻樣混過去。

元啟兒用力捏緊手中今早得來的燙金的請帖，想着某狐狸說，明天的宮宴，元小姐要去聽聽可有什麼趣事。

那副模樣讓人火大，她不信這些消息齊允自己打探不到，隻是想折磨自己罷了。

第二天清晨。

“小姐，傷還沒好，真的要去嘛，左不過是一些官老爺胡吃海喝罷了，再說，小姐不是好些日子不去這些地方了。”

秋棠幫元啟兒梳妝，言語裡盡是不解和擔憂，話雖如此，可在看到打扮好的元啟兒之後，還是忍不住得意，嗓音又輕快起來：“好啦，小姐，秋棠技藝如何？”

元啟兒這才看向銅鏡中的自己，少女烏發如漆，紅唇微啟，一雙鳳目狹長而懶散。

充滿攻擊性。

元啟兒已經記不清上次自己盛裝打扮是何時，鏡中的面孔在她眼裡竟有些陌生。

“太顯眼了，秋棠。”元啟兒無奈地搖頭，“我是去打探消息的，又不是去争豔的。”

“可是，小姐好長時間也沒裝點過自己了，難得一次也打扮好看一些嘛。”秋棠小聲嘀咕。

元啟兒把眼閉上一副不容商量的作态，“再簡樸些。”

秋棠撅嘴不滿，但還是聽從了。

到了所謂的宮宴，元啟兒先是環顧一下四周。

盡是些小姐公子的年輕面龐，她皺着眉，若有所思。

“啟兒！”聽見不遠處有人叫自己，元啟兒轉頭的一瞬換上笑容：“李姐姐，好巧！還有音音妹妹，哎呦連沈姐姐都來啦！真是好長時間不見了。”

秋棠詫異于自家主子能記住這麼多名字，擡眼元啟兒已經十分熱絡地走上去招呼了。

“奇怪，啟兒你之前不是說不喜去熱鬧的地方，怎麼這次也來了？”李雲沫面露惑色。

元啟兒苦惱的搖搖頭：“還不是我的侍女秋棠在館裡吵着要來見見世面，鬧了我幾日，都把我鬧煩了。這不是沒辦法。”

說完她看了秋棠幾眼，秋棠連忙低頭，一副害羞的表情。

宋音音抿着嘴似笑非笑，話也意有所指：“元姐姐脾氣真好，不過這次元姐姐來得也巧，聽說這次宴會太子殿下和幾位皇子都會來。”

元啟兒故作遺憾地摸摸自己的臉：“那真是可惜，近來書館生意不好，連身新衣裳都沒錢置辦，穿的還是前年留下來的舊衣裳，早知有幸見到皇子，再怎麼說也要好好打扮一番才是。”

幾人說說笑笑便也進了内廳。

“唉，啟兒你聽說了沒有，這次的宴會大家猜測是為了給太子選妃？”待宋，沈二人走遠，李雲沫湊過來。

元啟兒搖頭，顯露出幾分好奇：“那哪家小姐最有可能呀？”

“諾，就那個，肯定是白洛初，”李雲沫壓低聲音“有皇後娘娘撐腰，誰都不敢惹她。”

元啟兒順着李雲沫的目光望去，白洛初确實是在場所有的女子中打扮最惹眼的那個，被圍在人群的中心，讓人無法忽視。

元啟兒點點頭，剛要說什麼，就聽得太監細長的通告聲：“太子殿下到——”

元啟兒跟着大家請安，當今太子齊禦，不出意外當時皇帝的第一人選。

當然不出意外的可能性很小。果不其然，元啟兒看到了那個最險惡，最陰險的“意外”。

遙遙中，齊允好像對上了她的視線，他輕抿唇，就像是看到了是什麼有趣的東西，露出一個淡淡的，不着痕迹的笑容。

主角都已來齊，宮宴在歌女的隔水奏曲聲中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