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啟兒給齊允挑的這個面具在水裡變形的格外滑稽,她支支吾吾開口:“公子還是把這面具拿下吧,它其實——不算好看。”
其實是很醜,她不知道為什麼齊允願意一直戴着。
“小老鼠終于良心發現了?”
齊允取下面具覆上她的臉,笑出了百般寵溺:“罰你也帶着吧。”
稍大的面具讓元啟兒陷入短暫的黑暗,她在面具後眨着眼,無法看見水中二人的倒影:
在百盞花燈下,一個人在面具上輕輕留下虔誠溫柔的一吻。
這個面具還是在二人分别時被齊允帶走了。
回到書館,秋十九像是已經等了她好久,眼睛在看到她的那一刻刷的一下亮起來,她從兜裡掏出一堆小玩意,千奇百怪的石頭,有些陳舊的竹蜻蜓,皺巴巴的糖衣……
“老闆,他們好多人不識得字,我今天給他們講了好多故事,他們都說您寫的有趣,要講給别人聽呢!”
元啟兒摸了摸秋十九亂糟糟的頭,想了想:“那下次可以讓你喜歡的幾個小孩子來我的書館看看。”
“秋棠,後院單獨選一塊地方,放幾張桌椅,我們的書館畢竟不能隻招待富人。”
秋棠高聲應着,秋十九聽到這話難掩興奮的神色:“老闆,真的可以嗎,十九真的可以帶朋友過來嗎?”
得到肯定的答複,秋十九歡笑這跑遠開始幫秋棠般桌子。
她的畫技還要再練練,可元啟兒腦子裡總是浮現某人帶着狐狸面具的模樣。
既然今天也沒什麼話本的想法,元啟兒想到一個好點子。
或許美人都是男女同形,也或許是今天元啟兒看見他的次數超标了,齊允的身形很容易就在元啟兒畫裡描繪出一個大概。
嗯……再加上搞笑的狐狸面具。
這就是一個總是坑蒙拐騙的人被一民間正義道士懲罰隻能帶上狐狸面具示人的故事漫畫本吧。
相比于前幾次話本的冷嘲暗諷,沉重犀利,這次就完全是一個很輕松搞笑的小劇場了,元啟兒畫着畫着笑出了聲。
儀王府内。
齊允看着被屬下遞過來的畫冊,畫中的狐面人很明顯就是他了。
自己在小老鼠筆下實在是不夠偉光正,竟然先是到處坑蒙拐騙小孩,所到之處人神共憤。後來被一正義之士拿下,被迫帶上狐狸面具以警醒世人自己是一個狡猾無恥之徒。
“齊公子,這次初畫的作品如何?”
熟悉的筆迹,張揚肆意。
齊允略微思考,揮筆,寥寥數下勾勒出一個小老鼠捧着錢财展露笑顔的模樣。
甚好,字迹規整鋒利。
他懶洋洋地吩咐:“清晨交到元小姐手上,給她本人。”
第二天,元啟兒剛打開書館大門,就看到了這一“巨作”。
她看出了是誰的手迹,冷哼一聲,将它收在了屜櫃裡,不願再瞧第二眼。
秋十九對她昨天的話記得很牢,一大早就帶着幾個孩子來到她的書館。
元啟兒看着那三兩個孩子的臉,幾乎看不出原本的膚色,全都是同樣的髒兮兮灰撲撲的。
他們從口袋裡摸出一些元啟兒沒怎麼見過的小玩意,從跑到了昨天布置的位置。
趁着無事,元啟兒想要構思今天的話本,很久沒有惡作劇了,沒有素材哪來的故事,畫畫自己也還不能算拿得出手。
正苦惱着,元啟兒聽到那群孩子的讨論。
“十九姐姐,你知不知道小花對門的那個頭發很長很黑的水水姐要被賣給别家當媳婦了?”
“沒有的事!十九姐姐不要聽小麥子瞎說!水水姐前天還說要給我編頭發呢!她家裡面人可疼水水姐了,水水姐家裡有錢哪需要像我們一樣被賣掉!”
“小花沒有騙人!小花昨天聽到了水水姐家裡邊人偷偷說,說水水姐不聽話不能留下來了!他們還說,還說她心野了。”
“不和你講了,我要看故事了,我就是不信!”
……
元啟兒聽着他們聲音越來越大的争論,思索了一會,招手将十九喚了過來。
“十九,他們剛才讨論的水水姐是誰啊?”
十九有些悲傷:“是住城橋下對門哪裡的,我們那裡隻有水水姐家一家住的好房子,十九之前一直還很羨慕她,覺得她家裡人對她很好,從來不打她罵她也不讓她和我們一樣讨飯……”
十九哽咽住了,她吸一下鼻子繼續說道:“水……水水姐人很好,經常偷偷帶吃的給我們,我……”
元啟兒點點頭,讓她走開了。
“秋棠,我出去一趟,你還和之前一樣看着店。”
秋棠聽到了她和秋十九的對話,大抵明白自家主子要哪,她小跑出來,遞給她一把傘:“小姐今日出門帶把傘吧,秋棠總覺得要變天了。”
元啟兒看了眼陰沉沉的天色,接過傘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