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一直不停,從屋檐滑落至地,單調又惹人心煩。
元啟兒睜開眼,她的睡眠質量一向不太好,再加上身體燥熱難受,便更不安甯,她下床打開門窗,空氣裡帶着潮濕的泥土氣息,元啟兒吐出一口濁氣。
有人在話館外徘徊,她皺眉盯着那道黑影一會。
那道黑影一直伫立在那裡,貌似并非無意路過,李若水?元啟兒有些疑惑。
她小心地下了樓,沒有打擾安睡的秋棠和秋十九。
黑夜的話館安靜至極,齊允實在不知道自己為何要給自己找麻煩,在雨夜撐着一把傘徒步到這裡,就隻是為了心中那一閃而過,虛無缥缈的擔憂。
“回去吧。”他面無表情地想。
剛想轉身,門在他面前開啟。
“儀王殿下?”少女一頭黑發披散,淩亂随性,身上也隻是披了一件單薄的外衣。
她的聲音異常沙啞。
齊允皺起眉,不複之前與她一直的玩笑色:“嗓子怎麼啞了,生病了?”
夾雜着雨點的風很有些涼意,元啟兒本就是靠着被褥裡那一點餘溫撐着,如今被風這麼冷不丁一吹,她很沒有形象地打了個寒顫。
“無妨,”嗓子實在難受,元啟兒用力清清,自覺稍微好些了,才繼續接着問:“儀王殿下這麼晚了有什麼事嗎?”
齊允根本沒有聽清她的話,他上前一步手心附上她的額頭。
“這麼燙,元啟兒,你是不知道自己生病了是嗎?”
齊允的手心被雨水潤的冰冰涼涼,貼在她滾燙的額頭上很是舒服。元啟兒難得見齊允平時那張一直不見晴雨的臉上竟有焦急之色,覺得實在有趣,她無暇關注自己的身體狀況竟笑了出來。
“難得見儀王殿下臉上還能有這種神情。”
見元啟兒整個人搖搖欲墜倚在門欄上,一副下一秒就要倒下的樣子,卻還有心思和他開玩笑,齊允冷聲:
“元小姐你若是想見以後自有見的機會,現在跟我回去休息。”
話音未落,齊允大步向前将她橫抱起,元啟兒本就有點頭昏,猛地被這麼一抱,更覺得暈頭轉向,渾身無力,一時也無力反抗。
“慢點,頭暈。”她頓感暈的連說話的氣息都微弱的吓人。
齊允将她輕放到座椅上,沒理她,隻是找了個熱毛巾敷在她額頭上。
“這時候知道暈了,那你怎麼還不好好休息,這麼晚下來幹什麼?”
元啟兒在座椅上閉上眼,溫熱的毛巾角墜下的水珠順着她面頰滑下,蒸發些許熱量。
“我看到有人在話館外。”她用僅剩的力氣據理力争。
“是嗎,原來我們小老鼠這麼好心啊。生着病也能半夜下來給陌生人開門。”
“需要誇你一句嗎?”
齊允的語氣不鹹不淡的,像是生氣了又像是沒有。
元啟兒難以分辨于是掀起眼皮,掃了他一眼,燭光下齊允緊抿着唇,眉頭微蹙。
“儀王殿下并不是陌生人。”
這是一個簡單的陳述句,也隻是陳述出了一個簡單的事實,平心而論這句話說的根本不算動聽,可如同小石子擲入湖面般,齊允的心髒劇烈跳動起來,久久不能平複。
他幅度極其微小的勾了一下唇,良久扔下一句。
“休息吧,少說話費嗓子了。”
再看少女,已經安靜地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燭光将她的臉映照成柔和的微黃色。
少女的睫毛很直,眼尾比别處更顯長一點,便也給這恬靜的睡顔添了幾分不可言說的淩厲。
齊允給她重新換了一個熱毛巾,誰也不知道他是何時走的,隻是那夜的燭光亮了很久。
元啟兒第二天是在自己的床上醒的。
她剛睜眼腦子還是懵的。她隐約記得昨晚她應該是睡在椅子上的,那就是有人把她抱上來了。
是齊允,她怎麼會如此不小心?
元啟兒想到這裡,警惕地看看周圍,然後被自己的想法整笑了。
和堂堂皇子比起裡,她這個小破書館簡直可以算是家徒四壁,不堪入眼,那有什麼值得觊觎的。
她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很好,已經恢複正常了。
元啟兒很是得意自己的頑強的生命力與強大的恢複能力。
但她不知道的是,昨晚有一個人整夜幾近未合眼,不停的替她用毛巾擦拭降溫,知道她的體溫恢複正常了,才将她抱上後獨自二樓離去。
因着昨天後半日落雨,今天的市井格外熱鬧,很多攤子重新支起,很有些欣欣繁華的景象。
元啟兒近幾日當習慣了甩手掌櫃,重新在這櫃台上竟有些束手束腳的拘束感。
“是元小姐嗎?我家小姐請你有事。”
元啟兒在摘書,猛地被人低聲叫喚。
她擡起眼,來的人年齡不大,倒是很沉靜,雖是丫鬟打扮,但穿着卻不像一般人家的布衣布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