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啟兒用手支着下巴，宋微的表情動作在他的眼裡極度誇張，甚至帶着點表演的痕迹。

天然的素材庫。

她換了一個離他們更近的位置，今天的宋微穿的倒沒有往日那般不正經，把他畫作漫畫的話就是浪蕩少爺被自家兄弟戲耍後又遭妻子嫌棄結果被父母懲罰的搞笑正義故事吧。

雖然她的畫功并不好，但畫個宋微還是綽綽有餘，畢竟他在她心裡的形象本就是一灘爛泥。

“我說，微哥，什麼時候把你那個未婚妻帶過來玩一玩？”

“是叫什麼李沫雲吧，是李影松的妹妹？怪不得他最近不來玩了，哈哈哈哈。”

話題漸漸從宋微的身上離開，一幫人嘻嘻哈哈的又講些别的趣事去了。

宋微飲着酒，沒有回他們的調侃，眼神下垂，臉色陰沉沉的，與那幫人好似生出了隔閡。

元啟兒聽到他們的話，先是眉頭皺起，而後看到宋微的神情，竟愣了神。

她與宋微的見面，不，應該是她見過的宋微，不是在繡花樓醉生夢死地當個快樂的小蠢貨，就是在正式場合跟在他的那群哥哥身後拽的二五八萬，當一個裝腔作勢的小蠢貨。

這種表情，她是第一次在宋微臉上見到。不是被那些狐朋狗友開玩笑後的生氣，而是……

元啟兒講不清楚，她默默想，既然如此，把那些瞎說話的都畫進去當小醜好了。

接下來他們講的都是一些沒有營養的糊話，元啟兒不願再聽，然後意外又不意外地看到了另一個熟悉的面孔。

齊允不會是每晚都來吧，不然怎麼次次都能看見他？

她依稀記得某人說自己那次也是初到繡花樓就撞見了自己正在被追殺，雖然她沒信。

元啟兒翻了個白眼，想到記憶裡那抹鵝黃色的跳脫身影，又想到某人平時對自己說的那些暧昧不清的渾話。

她繼續打量齊允，這次他估計是不想被人認出來，但是在常年變裝的她眼裡這點努力聊勝于無。

不過呢，對普通人來說接觸皇子之流畢竟難得，也就夠了，哪像她經曆這麼千奇百怪。

病弱皇子的激情一晚，她眼神随着齊允流轉，應該會更勁爆吧，比她腦子先行動的是她的身體，她已經趁着混亂的人流偷偷跟着他上去了。

元啟兒還在苦惱該怎麼混進廂房，但是齊允在二樓的一個外座停下來。

元啟兒：很好地解決了自己混不進去的難題。

齊允先是拒絕了一些熱情的貼上去想要與他喂酒的舞女，然後饒有興趣地向底樓張望，仿佛在尋找着什麼，也可能隻是單純的看底下的動靜。

他接着飲完一杯酒，一手撐着臉側，一手百無聊賴地把玩着手中的酒杯。

從元啟兒的角度，她隻能看到他骨節分明指尖，白皙修長，和他手中朱紅色形成鮮明的對比。

一襲玄色長袍就松松垮垮地罩在身上，露出的鎖骨随着呼吸輕輕起伏，漆黑的發絲半攏在肩頭，整個人慵懶至極。

他仿佛就知道自己的吸引力在哪裡似的，在元啟兒眼裡就是一個處心積慮想要勾引人的狐狸精，就算這裡無人給他勾引。

許是二樓外座的人甚至在是少，有一個女子竟注意到了她，風情萬種地靠過來，嬌滴滴地問：“公子，可要小喝一杯？”

元啟兒下意識想要拒絕，但回眼望這名女子眼波實在是婉轉可人，話到嘴邊變了一個味道：“這位姐姐，我——”

“就一杯，公子都不願意麼？可是醉音生的醜陋，入不了公子的法眼？”她略帶哀怨地嗔怪，打斷了元啟兒的拒絕，讓元啟兒萌生出一種負心人的愧感。

“這……醉音姐姐既然話都這麼說了，那自然就随姐姐的高興吧。”

元啟兒在繡花樓那裡受過這等待遇，當即被哄得暈頭轉向，連自己的上二樓的目的都抛擲腦後，聽着她一口一個公子地叫喚，酒香混着脂粉特殊的香氣。

再反應過來時，自己已經被謊去了不少錢，她立即從這種不知天地為何物的狀态中清醒過來，再去看，齊允已經不知道去哪了。

她應付完醉音，坐在木椅上醒神，她雖不是一個易醉之人，但這位醉音姐姐是在下手太狠，拿來的都是烈酒，一小杯一小杯地喂到她嘴裡。

不知不覺就喝了許多。

元啟兒頭有點發暈，微眯着眼想在目之所及處做最後的的努力找一下齊允的位置。

不夠清醒的狀态讓她沒有發現身後逐漸靠近的黑影。

“小老鼠，你不會是在找我吧？”

元啟兒被這個聲音吓得一激靈，瞬間清醒：“儀，不對，不會是齊，齊公子？”

那道身影繞至她面前，那張妖冶的臉顯出幾分委屈：“三心二意。”

沒等元啟兒開口，齊允又幽幽訴道：“看着我了還想着别的人。”他湊得更近了些，元啟兒甚至可以看見他纖長漆黑的尾睫輕顫，仿若真受了天大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