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秋棠和孫若水越是這樣說，元啟兒越接受不了自己現在的狀态，她非但沒有被安慰到，相反，她的反骨被激起來了。

她還真就不信自己今日弄不出一張自己滿意的作品出來！

嗯……大體基調不變，隻需要在那張初稿的基礎上加上些什麼。

元啟兒思考再三，在秋棠等三人屏氣凝神的專注注視下，她終于重新拿起筆。

這美人雖好看，拿着肉塊也有些詭異的意思在，可畢竟太過于普通。

元啟兒幹脆就将美人和白骨完全結合在一次。

還有什麼比半臉美人皮，半臉骷髅骨的形象更深入人心，奪人眼球呢？

元啟兒對自己這個創新很滿意，她繼續豐富手下的這篇大作。

骷髅美人吃些什麼？

他手中的向下滲着血的肉塊，到底是從他身下白骨裡挖取的還是他自己臉上掉落的呢？

元啟兒畫得很爽了，想法也很舒服了，直到落筆完成，她才想起來，自己這幅畫的初心是為了畫出她今日看到的橋洞下的景色。

好像有些跑題了？元啟兒這一筆又是頓了許久，終于勉強想到一個補救的辦法。

向下滲的血被從地裡伸出的一個個陰森的骷髅手争先恐後地接住。

原來地底下還埋藏着更多的秘密，他們擁擠在陰暗無光的地下，可能永遠無人知曉，擁抱不見天日，空洞麻木，竭盡全力。

元啟兒暗罵自己一聲：逞什麼強，最後完成度還是很牽強，關鍵最要命的是，她的畫技遠沒有她想象中的那麼好，直到将腦海裡想的一切都表達完成，元啟兒縱覽這幅畫，又是越看越不滿意，墨色，用筆總是稚嫩。

“殿下，這是元小姐今日遞來的。”

齊允皺着眉頭，問：“今日，她身體可好些了，去幹了些什麼？”

暗衛一五一十地将今日元啟兒的行程報了出來。

真不讓人省心，齊允好看的眉頭蹙得更深了，傷還沒有完全養好就出去亂跑，後夜也不好好休息。

他展開元啟兒的畫。

他一眼就看出了她畫法上的缺陷，但是這幅畫的目的元啟兒已經達到了，夠攝人心魂。

一張單薄的字條掉落，上面張牙舞爪，赫然幾個大字：儀王殿下幫我改。

沒有署名，齊允都能知道寫這幾個字的人是誰。

普天之下，能這麼理不直氣也狀地對他說話的除了那個一看見他就龇牙示威的小老鼠恐怕也找不出第二個人了。

雖說他覺得這幾個問題無傷大雅，但既然他的小老鼠都這麼要求了，那他也不能敷衍了事。

濃淡相宜，色相構。

改她的畫倒是簡單的，齊允苦惱了半日，斟酌用詞，他的小老鼠實在是吃軟不吃硬，一不看着她就開始又不把自己的身體當回事了。還是要稍微提醒一下她的。

元啟兒收到的就是這麼一張字條：小老鼠，身體好了麼，要是再生病，來咱們儀王府養病可是要收費了。

她鼻子一皺，很是不屑，但也打心底覺得齊允的話說得很有道理，就是因為受傷她才積攢着這麼多的事情，要是再來這麼一次，她的小書館就要傷筋動骨了。

想到這裡，元啟兒不情不願地看着被齊允精修過的畫。想銳評挑刺，但是又無從下嘴，最後隻能和這個幾近于完美的畫大眼瞪小眼，然後哼一聲來抒發被齊允淺壓一頭的不滿。

臭狐狸，她把玩着那張字條，偶然瞥見背面又有幾個小字：畫的想法很不錯，我們小老鼠真是聰慧過人。

臭狐狸，總算說了點人話，她不由自主地勾起唇角，将這張被緊撺在手中的已經皺巴巴的紙條又重新撫平。

第二日清晨。

雖然秋棠昨日嚎叫半天，元啟兒和孫若水也沒有一個人給她解釋清楚那樣做的目的到底是什麼，但是第二天她還是口嫌體正直地老實按照元啟兒的吩咐去做了。

她盡管不懂自家小姐到底在想些什麼，但是在看到那些人遍布風霜的臉上展露笑顔，對着她說着感謝的話，誇着她的小姐時，秋棠還是不可避免地從心底生出隐秘的幸福與自豪。

難不成她的那個從小看到大的外熱内冷大小姐突然轉性了，想成為救世女神也說不定。

白府。

白若初看着手中那個色彩對比鮮明的畫卷，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