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惦記你啊,九點半回來不錯啦。”鄭浩打開燈:“下次都打開,不然對眼睛不好。”
“知道了,這買的啥啊?”楚天青挨個開袋看:“羊肉?我尋思你直接帶外賣回來算了呢。”
“那和你點外賣有啥區别了,給你做,别着急,餓了就吃點綠豆糕。”
楚天青拿出鄭浩另一個袋子裡的綠豆糕,一邊吃一邊把自己堆在沙發裡:“你别做了要不,你不是不會做飯嗎。”
“咋,瞧不起你浩哥?”鄭浩掏出一袋玻璃紙封好的當歸,揀出兩三片放進水裡浸泡,随後又給紅棗去核,楚天青頗為好奇的在一邊戳那幾片當歸:“這啥玩意?”
“當歸。對你有好處。”鄭浩一邊看手機上的食譜一邊切羊肉。楚天青“切”了一聲,坐在沙發上玩手機。
“今天上午複習到哪啊?”鄭浩把高壓鍋端下來,嘩啦啦的把肉和當歸姜片倒進鍋裡,用手試探着水深,随後又倒出去一些。
“單調性。”楚天青說。
“這麼慢?”
“夠快了。”
鄭浩把高壓鍋蓋上,看了看沙發上的另一個凹陷,挑了挑眉。
楚天青頭都沒擡:“林繁旖來過了。要不是她幫忙,我還複習不到單調性呢。”
“喲,沒看出來你小子還挺自來熟的,咋引誘的人小姑娘幫你複習的?”
“别瞎說,上午看見你沒出車,她爺爺就做了蔥油餅給你送了兩張,讓她拿來的。他是看見我桌子上擺着電子課本,主動問的。”
“你也是真不會來事,咋不留人家一會,我不是給你發了七點回來嗎。”
“人家自己不吃晚飯啊,餓着等你啊。”楚天青的話裡帶着些許委屈和埋怨。
“又這樣,浩哥錯啦。不是有人送來的蔥油餅,沒吃個填填肚子?”
“沒有,放冰箱裡,等你吃。”楚天青看鄭浩坐在他旁邊,故意把頭偏向另一邊,連腦後被壓着的頭發都在表示不滿,晃晃悠悠像小彈簧。
“又這樣......”鄭浩摟住楚天青的肩膀,故意湊近他耳邊,神神秘秘的說:“跟哥說說,是不是真瞧上人家林姑娘了?現在你倆都算上高三,要是真的也不能......”
“我說沒有就是沒有!”
“好好好,沒有~那我當時剛見你跟你搭讪都愛答不理一臉誰欠你八萬塊錢似的死樣,現在能留一個不熟的女生在家跟你一起複習?”鄭浩捏了一把楚天青的手,被楚天青又拍開。
“那時候不是有資本拽嗎,現在我也想跟周圍人處好關系啊。”楚天青這話就像從鼻子裡出氣一樣,給鄭浩逗笑了。
羊肉的味道從廚房彌漫到客廳,這味道突然就像撬動了楚天青記憶裡最沉重的一塊巨石,他用手回握住鄭浩的手,死死的攥着,涼的像個小鉗子。鄭浩驚訝的看着楚天青的神情從緊張又到傷感,最後是落寞。他有點害怕的問:“怎麼了?小天,這是......”
楚天青遲疑着,輕輕把頭靠着鄭浩的肩膀。他把臉埋進鄭浩帶着香薰味和一點汗味的T恤,那一刻他是想哭的,但是鄭浩摸着他的後腦勺,他突然就沒那麼想哭了。
他的聲音悶在鄭浩胸口,從胸腔共鳴到鄭浩耳畔:“我爸以前特别喜歡羊肉,甯叔經常給他做羊肉吃,就是這個味道。”
鄭浩心裡一疼,到底是剛成年的孩子,肯定是又想父母了。别說他,就是自己,27歲了,不也到現在一想起盧毅甄就忍不住鼻子發酸嗎。身邊最重要的人實在離去的太突然太快,不管你是經曆過多大風浪的都難以消解。很多時候或許不會因為想起他已經死去而痛苦怒吼,但是卻會在想起他還在的某個瞬間黯然傷神。
今天他還路過了之前他和盧毅甄一起租的那棟房子。那棟房子的樓門開在一條胡同裡,為了防止積水,那個胡同比地面要高一些,于是胡同口就有個斜坡。他在那等客人的時候,看見幾個眼熟的小孩從那個斜坡上踩着滑闆下來,下意識喊了一聲危險。那幾個孩子和他打招呼,他本笑着一下子就眼眶紅了。
他想起這地方冬天總會結冰,一次盧毅甄走路沒注意直接摔了。整個人倒在他身上,倆人就疊着滑了下來。于是就罵罵咧咧的一邊給對方撣雪泥一邊上樓換衣服,盧毅甄還要教訓他沒接住......
他環住楚天青的身軀。孩子比盧毅甄還矮一些,還瘦一些,真讓人心疼。他感受着楚天青的心跳,也忍不住落了淚。他或許不是為了某一個人落淚,他是為了他們共同的命運而哭泣。他們失去的不隻是親人,愛人,更是那一份有規劃的,想要與他們共度未來的心。他們的未來有太多都是圍繞着那個逝者存在的,他們帶着自己對本應有的現在卻失去的憧憬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