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權淡定的将自己身上的披風蓋在憐月身上,眉眼耷拉着,歎了一口氣道:“此事我本不應該管的,可惜陸公臨終前我正好在身邊,他擔憂死後自己愛妾無人照料,特意以宛城相贈,請我幫忙照料她,如此,我今日才會趕來聊城,将人接走。”
憐月被溫暖的披風蓋頭,攏緊披風給自己取暖,聞言卻是一愣。
陸詢那個隻會在床上折磨人的狗東西,會為了她一個小小的侍妾,給人贈送一座城池,隻為護她安危?
好假。
吳夫人當然也不信,聞言冷笑道:“顧小将軍,你在開什麼玩笑,主君再怎麼糊塗,又怎會為了個玩物送出一城。”
“夫人,可在陸公看來,她可不是玩物,而是心尖尖上的女人啊。”顧權從懷中掏出印信,含笑道,“此物便是宛城印信,乃是陸公親自交給我的,豈會有假。”
吳夫人看着熟悉的印信,腦子突然一片空白。
她下意識看向同樣錯愕的美人。
雪已經淋了她滿頭,睫毛上都粘上了白,在夜晚的燭光下,女郎的五官被勾勒得越加的清晰,顯而易見的漂亮。
美則美矣,可吳夫人始終認為,她不過是陸詢的一時興起,即便他不死,早晚也會厭棄。
陸詢竟然以一城相贈,隻為這個賤妾活命。
他真動了心。
原以為當初他們成婚時,陸詢對她放的狠話,以及這些年他納的侍妾,都是在和自己賭氣,兩人彼此是有情的,沒想到原來是自己在自作多情。
他的确在恨她害死了長兄。
吳夫人忍不住伸手去抓印信,而顧權眼疾手快的将其收回,說道:“夫人這下總該相信了我話中真假了吧。”
将宛城贈給了顧權,隻要他不死,她便永遠動不了這個女人。
此時,吳夫人眼尾通紅,心中絞痛,啞聲開口:“若是我非要這個賤婢死呢?”
此話一落,院中的部曲将顧權和憐月包圍,閃着寒光的長槍對準了二人。
顧權面色不變,含笑道:“莫非夫人真以為我是孤身一人前來。”
吳夫人:“什麼意思?”
顧權撫掌,聽到聲響,屋檐上出現了無數弓箭手,将院中團團圍住,隻要有人敢亂動,箭雨就會将院中的人亂箭射死。
衆人皆驚。
對方的人何時進了城,悄無聲息的,莫非他已經占領了整座城池?
顧權繼續說道:“陸公剛走,我不欲與夫人為難,也請夫人莫要為難我。”
吳夫人深吸一口氣,強壓着怒意:“顧小将軍,你真要為了一個賤妾,與我兵戈相見?”
顧權:“抱歉。”
女管事上前與吳夫人耳語:“夫人,這顧小将軍便是再怎麼厲害,也不可能悄無聲息的占了城池,況且來吊唁的諸侯還未離開,他若是敢傷了夫人,定難以跟其他諸侯們交代。”
吳夫人心稍安。
隻是家中部曲并不是顧權帶來的精兵的對手,她自是不能為了個賤婢涉險,明明心中恨極,卻強顔歡笑道:“既然是主君的意思,顧小将軍還是将這賤婢好好照顧,莫要讓主君在九泉之下不安心。”
女管事:“夫人……”
吳夫人擡手止住了她的話,繼續說道:“隻是主君剛沒了,城中事雜,怕是不好招待顧小将軍,還請你多擔待。”
顧權淡定道:“夫人可放心,我會立即出城,不麻煩夫人了。”
吳夫人轉頭吩咐部曲:“讓他們走。”
雪還在下着。
憐月被凍得腦子都昏沉了,被顧權扶起來時,還有些茫然。
不用死了?
她擡眸看着顧權的側臉,他立即敏銳的轉頭對視,看得她心一跳。
作為一個弱者,此時自己真不是剛出了狼窩,又入了虎穴嗎?
憐月想了想,陸詢還沒死的時候,曾和她說過,此人仗義疏财,救自己或許真的隻是在履行承諾。
她心中冷嘲。
若那狗東西臨死前,還記得來保全她的性命,自己倒也不白被睡了幾個月。
顧權道:“夫人安心,既然答應了陸公,我會護好你的。”
憐月稽首行禮:“多謝顧侯的救命之恩。”
顧權擡手:“不必多禮。”
他又轉身與吳夫人道:“夫人,告辭。”
顧權剛帶着人走出陸宅,吳夫人便已拂袖轉身離開,女管事亦步亦趨的跟在身後。
吳夫人恨聲道:“讓人傳播出去,就說今晚顧小将軍私闖陸宅,主君尚未入土為安,便将其愛妾強行擄走,往城外逃去了,怕是早有私情。”
宛城不能落入顧權手中,那個賤妾也必須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