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邊。
袁景見憐月已經走得沒影了,好友的目光還未收回,甚至嘴角的笑意撇了下去。
他微笑:“我說的是你對她有私心,沒說你與她有私情。”
顧權聞言臉僵硬片刻,又恢複了笑意盈盈的樣子:“都是一個意思。”
袁景淡定道:“阿權,别怪我沒有提醒你,她隻是一個侍妾,不要沉溺其中,失了本心。”
“怎麼。”顧權不以為意,“擔心我耽于美色,誤了大事。”
見他如此說,袁景便沒再說什麼了,不過腦中回想起女子的面容儀表,的确稱得上傾國之色。
襄城。
冬雨在下,院中的青石闆上十分潮濕,人踩過石闆,走到長廊上,幹燥的地闆印上了濕痕。
吳郡守在走廊來回走,徘徊了片刻,便被門口剛走出來的女管事看見:“主君?”
見狀,他歎了一口氣,詢問道:“繡荷,玉如可在裡面?”
吳夫人本名吳玉如,繡荷是她的陪嫁侍女。
繡荷垂眸,恭敬道:“回主君,女郎在房間裡,隻是頭疾犯了,我正要去尋大夫。”
吳郡守:“去吧。”
繡荷:“喏。”
吳郡守在門口站定,整理了身上的衣裳,呼出一口氣,做足了心裡準備,才走進了房間:“玉如啊,身體怎麼樣,我剛得了一株百年的人參,不如我讓人給你送來,補一補身體?”
“不用了。”吳玉如正在對鏡描眉,芊芊素手放下了眉筆,起身朝着吳郡守行了一禮,“女兒見過父親。”
吳郡守道:“你還在病中,不必多禮。”
他看着自己女兒冷漠的眼神,想到寵妾的哭訴,忍不住說道:“玉如,我來,有一件事想要與你商議一番。”
吳玉如擡眸:“父親來是所謂何事?”
“那楊鑒殘暴無能,更喜折磨女人為樂,他新納的夫人,聽說也是被他發狂殺死,這已經是他殺的第四個夫人了,想來此人并不是一個會信守承諾之人,你妹妹若是嫁過去,會沒命的,不如此事暫且緩一緩,另想辦法。”
“緩一緩?”
“是啊,玉如,你想要攻打宛城,不就是因為一個小小的侍妾得到了陸詢的寵愛,不是父親說你,你的嫉妒心也太強了,陸詢已經死了,就算你不殺她,流言也會淹死她,沒有必要在此時出兵宛城,還搭上你的姊妹。”
“父親,便是你也覺得,我要攻打宛城,是因為嫉妒心強?”吳玉如冷笑,“那個顧權可不是什麼好相與的,他對于他父親的死耿耿于懷,想必心中知曉當初之事有父親的手筆,當初陸詢還在,尚且能牽制他,如今陸詢死了,顧權又占據宛城,你說,對方一旦緩過神,會不會攻打襄城?”
她轉身,語氣冷靜:“我的确是恨極了那個女人,但不至于為了個賤妾,就失了理智,可是父親,你竟是半點危機意識都沒有,就不擔心來日城破,城樓上挂上你的頭顱?”
“放肆!”吳郡守甩出袖子,又深吸一口氣,壓下了心中的不悅,好聲好氣道,“玉如啊,可你妹妹還未及笄,你讓我如何忍心讓她去送死?”
吳玉如聞言,眼睛盯着對方:“可是父親,當初你明知我害死了陸詢的長兄,你不還是将我送去聯姻,為何我可以被犧牲,她便不行?”
吳郡守說道:“此事的确是我對不住你。”
嘴上是這樣說的,臉上看不出有何愧疚。
他又道:“玉如,你還年輕,又生得如花似玉的好樣貌,陸詢那麼恨你,在你的周旋下都能容得下你,想必有辦法對付楊鑒,保全性命,不如……”
“你想讓我嫁過去?”吳玉如眼睛含淚,“父親,你還真是好盤算。”
吳郡守知道她不會嫁,聞言假惺惺地道:“若是你們姐妹都不願意嫁,聯姻我看還是作罷了好,你們都是我的女兒,誰去送死我都于心不忍。”
吳玉如不語。
他又繼續說道:“我知道你覺得那個憐月讓你失了臉面,你想要了她的命,放心好了,我已經派出了死士追殺她,隻要人死了,你氣一消,攻打宛城之事便可暫時放下了,可好?”
“父親,你是不是怕了顧權?不敢和他對上。”
吳郡守不接話,歎了一口氣:“好了玉如,你病還沒好,操心這些做什麼,那侍妾讓你丢了那麼大的臉,我定會為你報仇,你隻管好好休息便好。”
愚昧。
吳玉如嘴角微勾:“随你。”
吳郡守:“我就說,你就還是嫉妒那個侍妾,此事父親出手,她必定活不了,你隻管放心。”
外面的雨下得更大了,吳郡守出了房門,擡頭看着霧蒙蒙的天空。
汝陽如今對襄城虎視眈眈,此時攻打宛城引來顧權不滿,到時候腹背受敵,他則必死無疑,玉如果然是個婦人,去了聊城當了幾年的諸侯夫人,便忘記自己幾斤幾兩了。
還是人太年輕,考慮得不周到啊。
刺殺一個侍妾能解決的事情,何必大動幹戈,想來顧小将軍不會為了一個别人的女人與他計較,不值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