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風了。
寒冷吹開了女郎額前的碎發,露出了她光潔的額頭,眉眼間盡是風情。
顧權看向憐月,恍惚了瞬間,故作恍然大悟的“哦”了一聲,說道:“我一個男子,自是不懼流言,夫人與陸公情深義重,怕是不願受此冤屈,想要盡早澄清,倒是情有可原。”
憐月擡眸看着對方,見他說話時眼睛露着寒光,心中難免犯怵。
莫非是他嫌自己事多了?
她趕緊道:“謠言傳播容易,解釋起來的确困難,若是顧侯不介意,我一個小小的侍妾,倒也沒好什麼計較的。”
顧權這才坐直,抱胸挑眉,含笑道:“那就行。”
憐月見狀心裡嘀咕,果然是嫌自己麻煩了。
她說完又給了自己一個台階下:“話說回來,謠言是吳夫人傳播出來的,想要我命的也是她,不管澄不澄清,她都想我死,此事倒還真隻是一件小事了。”
顧權挑眉,颔首,倒是看不出他作何感想。
憐月見兩人都不說話了,氣氛有些凝固,便覺得渾身不自在,嗓子也幹渴,便道:“我能喝點水嗎?”
對方給她倒了一杯水。
顧權又道:“剛才你來前,我與阿景正在商議,關于弘農與襄城聯姻之事,夫人有什麼看法?”
那當然是不能讓他們聯姻啊,否則自己可就遭殃了。
女郎看了一眼顧權,又看了一眼冷漠的袁景,咬唇,換了個話術,意思還是一樣的:“我一個小小的侍妾,哪裡懂得這些,隻是我父親曾跟我說過,人多力量大,我想總歸是不能讓兩方勢力聯合起來,以免對顧侯不利。”
顧權道:“我與阿景也是這樣想的。”
她倒是希望兩人真是這樣想的,隻是總歸與他們不熟,話點到即可。
加上那晚的烏龍,憐月在顧權面前還是有些不自在,隻希望對方不要将這件事記在心上,免得又被人誤會自己有其他心思。
宣堯正好抱着十幾卷竹簡出來,走到了亭中,說道:“主君,我全部都将你說的奇聞異錄找出來了,不如都給夫人帶回去吧。”
憐月起身。
宣堯說話間,便要将竹簡遞給她。
顧權睨了他一眼,看透這小子故意為難人,便開口訓斥道:“沒輕沒重的,這麼多竹簡,你拿着尚且費勁,夫人如何拿得動,還不讓人一起幫忙拿過去。”
宣堯臉上不大樂意,又不敢忤逆主君,說了一聲“知道了”,便轉身跟憐月道:“夫人,這些竹簡要放哪?”
憐月見狀隻好朝着顧權行禮:“顧侯,那我便先退下了。”
又朝着袁景行了一禮。
顧權颔首:“去吧。”
她轉身,跟宣堯道:“麻煩宣将軍了,跟我來吧。”
宣堯拖着鼻音:“客氣,若不是主君吩咐,我是不會幫你的。”
憐月又道:“要不我拿一點。”
宣堯将竹簡摟得很緊,側過身子避開她的觸碰,說道:“不用,我一人可以。”
走到院子門口,憐月忍不住回頭看了眼亭中的兩人。
此時顧權随意的坐着,目光還落在她的身上,面上有着少年人的恣意。
而對面的袁景目光落在了一旁,誰也沒看,冷風吹起他的衣擺,有仙人之姿。
憐月趕緊回頭,耳朵卻忍不住動了動,偷聽他與顧權說話。
袁景疑惑道:“你幫她,真的一點私心都沒有嗎?”
顧權反問:“阿景,你怎麼也開始道聽途說了。”
袁景喝茶:“我不信流言,但我了解你。”
顧權聲音都帶了笑意,調侃道:“你還真是多慮了,夫人對陸公情深義重,夜間常常思念,前兩天還将我認成了陸公呢,我與她自然是沒有任何私情的。”
憐月:“……”
她剛走到門檻,聞言差點平地摔,還好穩住了身體,可是耳朵已經紅透了。
對方肯定是發現她在偷聽,故意說給她聽的。
認錯人這種事。
太丢人。
憐月深吸一口氣,假裝自己什麼都沒有聽見,先回了院子,讓宣堯将竹簡放在了房間的案幾上,便讓他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