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又躺在一張床上,中間隔着一條銀河。
周遭很安靜,安靜得能聽到窗外的蟲子細微的鳴叫。梵未躺的筆直,望着漆黑的虛空他沒有感到害怕,而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安心。
那不單隻是一種有人陪了的安心,夾雜着一種很奇怪的踏實,他說不出所以然來,隻能歸結于顧辭很靠譜。
于是黑暗中,梵未突兀的開口:“謝謝你。”
周遭還是很安靜,過了幾秒才傳來一聲輕笑:“害,這種事情自己知道就好了,怎麼還要說出來……”
梵未翻了個身:“但是有些事情還是要說謝謝才好……”
“你這人真是的,”顧辭說,“天天謝謝謝謝的,好有禮貌哦。”
這話乍一聽有點嘲諷的意味,但這次梵未沒那麼覺得:“那你對我還有意見嗎?”
背對着的人又沉默了一會,然後說:“意見嘛……倒是還有一點,不過也不算什麼……”
梵未剛想追問什麼意見,對方倒是摸索着拍了拍他的頭:“得了,無傷大雅的意見,凡是不用刨根問到底,睡吧,不然明天你明天就是我那死樣。”
“哦。”不再深究,梵未把臉埋進被子裡,在靜谧的夜裡沉沉睡去。
到了後半夜,梵未醒了。
因為他被擠到了最裡面和牆貼貼,那種冰涼和窒息感并不好受。
而且顧辭還在推他,嘴裡念念有詞:“走啊……媽的快走……”
梵未很無語的推他的臉:“……”
我現在能上哪去啊哥!
手才碰到臉,對方突然一個肘擊,胳膊肘無比精準的幹中了梵未還未完全痊愈的鼻子,罪魁禍首還在說夢話:“吃我一記肘擊!”
“唔……”
疼痛和一股熱流同時冒出,梵未捂住鼻子,五官痛得皺成一團。
不一會,他的手掌上就占滿了粘膩濃稠的液體。
二次重傷,梵未費力的去夠燈的開關處理鼻血。
“……到早上了……?”燈開的一瞬,顧辭艱難的揉着眼睛坐了起來。
當看見梵未在試圖止住鼻血時,他瞌睡一下子吓飛,整個人從床上彈了起來:“我草!”
他手忙腳亂的下床套鞋:“梵未!你堅持住梵未!辭哥去去就來!”
說罷也沒等梵未點頭,一溜煙跑出了房間。
等他拿着藥箱跑進來,梵未已經捂着受傷的鼻子坐在床沿拿紙巾擦鼻血了。
顧辭将藥箱放在桌面,掏出棉花走過去,仰起梵未的頭:“來來來,我來處理。”
梵未仰着頭任由着他擺弄,聲音悶悶的:“你們都跟我的鼻子有仇嗎……”
“哎——話不是這樣說的,”顧辭的那聲哎轉了兩個音,“隻有楊帆那傻逼是故意針對你,而辭哥真的是無心的。”
“哦。”梵未吸了吸鼻子,奈何鼻孔被棉花堵住了。
“來擦擦手。”顧辭取了一塊棉花,沾了酒精,拉過他的手就開始擦拭血迹。
手背貼着顧辭溫熱的掌心,手心是觸碰酒精的冰涼,梵未的手下意識的瑟縮了一下。
大概是覺得别扭,他想抽回手:“不用了,我自己來吧。”
“我來我來,”顧辭無比殷勤,“不過求你了别告訴我媽,我以後再也不玩老大了。”
梵未低頭看着手心不解,長長的睫毛在燈光下在光滑的臉上投射出一片輕盈的陰影:“關老大什麼事?”
“老大肘擊啊,這你都不知道?”顧辭扔掉帶着血漬的棉花,“看來你的網絡信息接受相當落後啊。”
梵未:“。”
你們農批真的是夠了。
後半夜梵未怕對方在給他來一個肘擊,死活也不肯跟顧辭睡了,站在門外的顧大爺還想殷勤一下:“不怕鬼了?”
梵未扶着門框搖搖頭:“遇到鬼和沒命那個更重要,我拎得清。”
顧辭:“。”
顧辭悻悻的回了自己的房間。
八面玲珑的顧大爺補償方式可不止陪睡業務,雖然被拒之門外。
他将自己的枸杞和養生茶大方的分給梵未,美名其曰安神,又斥巨資買了西洋參給梵未泡水喝,美名其曰補血,畢竟這兩次他算失血過多,而且手太涼了一看就是氣血不足。
怕當事人嫌麻煩,他每天跑上跑下至少要幫梵未打五次水。
不辜負他的一番好意,梵未每天都這麼喝着。
終于,不到兩個星期,梵未抹着上火導緻的鼻血把西洋參還給顧辭:不能喝了……上火。
然後吸着鼻子走了。
顧辭拿着西洋參汗流浃背:滋補适當,太過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