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天芹的珍珠耳環突然斷了線,滾落在地毯上發出悶響。她彎腰去撿時,我注意到她手腕上戴着宋家的珠寶。她已經開始接宋家珠寶的代言了嗎?這麼快?
"那厲家分四成嗎!"父親拍案而起,震得銅錢鎮紙又顫動起來,"荒唐!管他的流言蜚語!李總看在賞識犬子的份上,還是給我們六成吧!"
"厲總。"李元的聲音突然冷下來,"令郎的事情咱們另說,現在是我們大人在談。"他翻開合同某一頁,"蘇恩,帶厲家小少爺和王家小姐參觀下大樓。"
我坐着沒動,王天芹也坐着沒動。
我有點擔心合同不利,王天芹純粹是好奇接下來的發展,王董事見我和自家女兒都沒有動作,趕忙圓場:“我們這幫人啊,早晚都要退下去的,以後還是小孩子來接手,沒有什麼好回避的,就當着小孩的面說吧。”
李元點點頭,窗戶邊上傳來敲打聲——二十八層樓高的地方——窗外挂着一隻貓咪。
"看來有客人不請自來。"李元突然笑了。他走到窗前,當着所有人的面推開窗戶。熱風裹挾着死麻雀的腥甜氣息卷入室内,大波輕盈地跳到地上,貓嘴一吐,一個小東西咕噜噜的朝我滾過來。
"簽嗎?"李元撫摸着大波的背毛,貓眼與他的眼睛在陽光下呈現出同樣的翡翠色。他把鋼筆塞進我手裡,"星辰,一邊是父親,一邊是未婚妻,你來做決定。"
鋼筆入手冰涼刺骨。我擡頭看向父親,他額角滲出冷汗,正死死盯着那枚生鏽的銅錢;狄太太的嘴唇無聲蠕動着,像是在念什麼咒文;王天芹則用一種奇異的目光注視着我,好像“未婚夫”這個稱呼,她沒有在我的升學宴上叫過我似的。
我張了張嘴,李元卻把一份文件推到我面前。那是今早的合同,最後一頁空白處有一行很小的字體:「附:绯聞期間合作條款另議」。
"元總。"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幹澀得像砂紙,"對不起。"
會客室裡安靜落下一根針都能聽見。的父親再開口時,語氣微妙地緩和了:"算了,何必為難一個孩子。王總,中午和元總一起來吃飯吧,還是上淩霄樓。"停頓片刻又補充:"星辰,也叫上天芹那孩子,你們年輕人多交流。"
李元靠在真皮座椅上,食指有節奏地敲擊着桌面。陽光從他身後照過來,在合同上投下一道分界線,恰好将那句附加條款籠罩在陰影裡。
"看來答案很明顯了。"李元笑了一下,"也不必那麼麻煩,現在直接把合同簽了就好了。"
.
蘇恩拉開辦公室門,李元象征性的舉起咖啡杯:"恕不遠送。"
當最後一個人離開後,我雙腿一軟跌坐在沙發上。
"學會了嗎?"李元突然問,"下棋的人永遠在制造新的棋盤。"
我痛苦的搖了搖頭:“我的绯聞是關乎到厲家的,你向我父親施壓,他在王家面前當然是要表現的關心我,你再順勢提起王天芹是我‘未婚妻’,把壓力給到王家掌門人——他們也不好意思再在新聞裡放我們倆的绯聞。因此,我父親因為绯聞、因為想要聯姻,因為想要在外人面前裝出對我好的樣子——尤其是想得到王家的幫助,所以主動讓利了。”
李元沒有說話,隻是解開衣領,鎖骨處的傷口已經結痂,但是浸透了汗水。
秘書敲門進來,端着一杯新的草莓奶昔。她放下托盤時偷偷瞄了我一眼,目光在我和李元之間來回遊移。
.
"看來有人比我們更急。"他撿起手機掃了一眼,居然笑了,"你父親應該很滿意這個效果。"
陽光透過玻璃照在李元身上,他眯起眼的樣子莫名讓我想起大波。
我突然對他佩服的五體投地,他一邊留宿我,但是在真正的商戰裡,有控制風險的絕佳手段,甚至剛才那次會談,四兩撥千斤。
“我以為你不看八卦的。”我拿起草莓奶昔,夏天就應該吃點涼的解暑,終于不是牛奶了,我喝冷牛奶會拉肚子,“怎麼對我們之間的關系知道的這麼清楚?”
方才正是提了一句我和王天芹的關系,父親才有了極大的緩和,因為本是上厲家如果沒能和李元合作——不如和王家合作,因此這次占多少也無所謂,因為後面打的算盤是兩家聯姻。
“我還知道你和王天芹關系其實不好。”李元的目光落在草莓奶昔杯上。
是的,因此有效的牽制了厲家和王家合作,要是厲家王家合作,對于李元來說則是毀滅性的打擊,為此李元作為新晉商圈紅人,在厲家和王家找到了制衡點。
難怪他的公開資産能有晉陵三商第二名的三倍多。
和王家合作,是堵住王家的悠悠之口。被迫留宿我,原本是糟糕的、沒有理由的和厲家保持着一種親密的關系,而現在成為了王家的心頭大患,牽制住王家,也吊起了厲家掌門人的胃口。
完美破解了厲家王家合作的機會,現在厲家和王家想的都是怎麼和李元合作。
"滿意了?"他聲音壓得極低,鎖骨處的傷口又滲出血絲,"你安心住着吧。"
我攥緊冰冷的玻璃杯,喉嚨發緊:"對不起。"他本來可以沒有這麼麻煩的,但是他還是按照自己的想法繼續和厲家、王家達成合作,我簡直不敢想象,要是我落在他手裡會被整成什麼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