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二十九,周五。
馬上是元旦假期,最後一節課的同學們一反常态的興奮,下課就能回家了。教馬克思原理的老頭,照例是在放假的最後一節課要挨個點名的。
課堂上,老頭教授的聲音成了遙遠的背景音。我在筆記本上無意識地畫着兩個糾纏在一起的符号——厲家也葉家,兩個家族的命運,從那個泥人被撿到的那一刻就糾纏在一起。
而我,厲星辰,身體裡流着兩家的血。
所有線索突然連成一條清晰的線:葉家丢棄的邪物被厲家先祖撿到,從此厲家發迹,而葉家男丁死絕,隻餘女兒葉回塘——我的外婆,和一個姓沈的書生結婚了,生下了我的母親沈欣,沈欣沈欣,一點也不讓人省心,祖父祖母經常這樣念叨我的母親。
後來我的母親在厲家,發現一旦沾染上祂,就沒辦法離開。
祂好像在冥冥之中引導着我的母親靠近厲家,直到生下我。
“死全家!死全家!”耳邊又響起神婆的尖叫。
"除非死。"我喃喃自語,“但是我想活下來。”
下課鈴聲響起,我猛地站起來,椅子在地闆上刮出刺耳的聲響。我和管家說了我留校,李元發消息叫我去給他過生日。
"厲星辰!"
講台上馬克思原理教授的點名聲把我從思緒中拽回。教室裡已經空了一半,同學們迫不及待地沖向元旦假期。我匆忙應了一聲"到",抓起書包就往外沖。
校門口,李元的黑色奔馳安靜地停在不遠處。他今天難得穿了件深藍色毛衣,靠在車邊玩手機的樣子活像某個學生的哥哥,完全看不出是集團的當家。陽光給他側臉鍍了層金邊,引得路過的女生頻頻回頭。
"遲到了五分鐘。"我剛走近,他就頭也不擡地說,"看來厲小少爺架子不小。"
"教授拖堂。"我拉開車門,聞到一股淡淡的奶油香氣,"什麼東西這麼香?"
李元這才擡頭,嘴角勾起一抹笑:"生日蛋糕。某人說要給我過生日,結果連禮物都沒帶?"
我系安全帶的手頓了頓。這段時間被家族詛咒的事攪得心神不甯,确實忘了準備禮物。
"誰說我沒帶?"我硬着頭皮狡辯,"我馬上就去健身房洗幹淨呢,裡裡外外都洗幹淨。"之前那次屬實是被李元吓到了,但是今天看在他生日的份上,就先原諒他了。
李元挑眉。車子駛離校園,熟悉的街景向後飛掠。我望着窗外,思緒又飄回那些資料——葉家、厲家、泥娃娃...還有我。
"想什麼呢?"李元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思緒。
"老叔叔。"我随口搪塞,"祝你三十五歲生日快樂。怎麼今天就買蛋糕,不是元旦生日嗎?"
"你不饞嗎。"他無奈地搖頭,"厲小少爺,作為一個十幾歲的小屁孩,不應該饞的流口水了嗎。"
我撲哧一聲笑了:"我一個月前剛剛二十周歲了,元總根本不關心我。"話一出口就後悔了。這種酸溜溜的語氣,簡直像在吃醋。果然,李元嘴角的弧度更深了。
我扭頭看窗外,耳根卻莫名發熱。
健身房還是老樣子,我拿了蛋糕,果然是草莓口味的。我們徑直走向後面的套房,推開門,我愣住了。
套房裡的燈光比往常暗了許多,落地窗前擺着一張鋪着暗紅桌布的長桌,上面除了蛋糕,還擺着幾道冒着熱氣的家常菜。
李元從身後輕輕推了我一把:“愣着幹什麼?不是說要給我過生日?”
我喉嚨發緊,盯着那桌菜:“你做的?”
他哼笑一聲:“想得美,讓酒店送來的。”
我放下蛋糕,手指無意識地摩挲着桌布邊緣。這布料觸感很奇怪,像是浸過什麼液體,帶着若有若無的鐵鏽味。
我差點笑出聲:"元總也有不擅長的事?"看來是我想多了,我還以為他會做飯。我們欣然坐在桌邊用餐。
"不會的事多着呢。"他突然湊近,拇指擦掉我嘴角的奶油,"比如...怎麼讓你放下防備。"
這個動作太過親昵,我條件反射般後仰,差點從椅子上摔下去。李元眼疾手快地攬住我的腰,笑聲低沉:"躲什麼?又不是第一次。"
"别動手動腳。"我掙開他的手,心跳卻不受控制地加速,"先吃飯。"
李元聳聳肩,起身幫我盛湯。我趁機深呼吸,平複紊亂的心跳。明明已經有過更親密的關系,一個簡單的觸碰還是讓我方寸大亂。
"糖醋排骨,清蒸鲈魚,還有你愛的幹鍋包菜。"李元慢條斯理道,"甜口,都是你愛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