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默了片刻,伸手揉了揉我的頭發——這個親昵的動作讓我渾身僵硬:"那就快點吃,别磨蹭。"
我加快進食速度,心裡泛起一絲雀躍。李元看着我狼吞虎咽的樣子,無奈地搖頭:"慢點,沒人跟你搶。"
飯後,我主動收拾餐盒,笨手笨腳地差點打翻剩湯。李元靠在廚房門框上看着我忙碌,突然問:"這麼想跟我去公司嗎?"
我手上的動作頓了一下:"就是......額,因為喜歡你。"
這是謊言。真相是,我害怕獨處時那些噩夢會卷土重來,害怕浴室裡的窒息感再次降臨。但我不想說出口,不想顯得那麼......脆弱。或者說,我感覺他像是我的同類,盡管我也不知道我是個什麼東西,五歲那年,我應該已經死了,現在,算是個複活的怪物。
李元的目光像是能看透我的心思:"怕做噩夢?"被一語道破的尴尬讓我耳根發熱。我低頭假裝專心擦桌子,卻聽到李元走近的腳步聲。
李元為我準備的每樣東西都恰到好處,仿佛早就預知了我的需要。
而他,似乎從不期待任何回報。
卧室門打開,李元已經換好西裝走了出來。深灰色三件套完美勾勒出他寬肩窄腰的身材,領帶是低調的暗紋深藍,袖扣閃爍着冷光。那個居家的、溫柔的李元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晉陵商圈上令人聞風喪膽的元總。
"發什麼呆?"他拿起車鑰匙,"走了。"
我小跑着跟上,在玄關處差點被拖鞋絆倒,在精神病院被拘束衣綁了半個月的身體好像還沒有恢複。李元歎了口氣,蹲下身直接将我抱起,動作輕柔得像在對待什麼易碎品。
我輕聲喚他。
"嗯?"
"謝謝你。"這三個字太過蒼白,卻是我此刻唯一能給的。
他站起身,目光複雜地看着我:"别急着謝。"擡手整理了一下我的衣領,"遊戲才剛開始,小星星。"
陽光從窗外灑進來,為我們鍍上一層金邊。這一刻如此平凡,卻又如此珍貴——沒有法庭上的劍拔弩張,沒有精神病院的陰影,隻有他的氣息和溫暖的陽光。
就在我以為他要吻下來時,他卻直起身,恢複了那副商業精英的冷漠表情:"真是拿你沒辦法。"
銀白色蘭博基尼駛入主路,引擎發出低沉的轟鳴。我靠在副駕駛上,透過車窗看着街景飛速後退。李元開車時很專注,修長的手指松松地搭在方向盤上,腕表表盤在陽光下閃着冷光。
"安全帶。"他頭也不轉地提醒。
我慌忙拉出安全帶扣好,金屬扣發出清脆的"咔嗒"聲。車内有淡淡的皮革和龍涎香混合的氣息,是獨屬于李元的味道。偷偷從車窗倒影裡看他,陽光為他側臉鍍上一層金邊,下颌線條如刀刻般鋒利。
"看路,别看我。"他突然開口,吓得我立刻坐直身體。
車子駛入中央商務區,高樓大廈的玻璃幕牆反射着刺眼的光。我記得父親每次路過這裡都會陰沉着臉——“他的公開資産已經是我們厲家的三倍多了。”
地下車庫的升降杆自動擡起,保安看到車牌後立刻敬禮。李元面無表情地駛入專屬車位,旁邊停着一輛熟悉的黑色邁巴赫——是父親的車!
"厲家今天有人來?"我緊張地問。
李元熄火,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對啊。"他轉頭看我,"怕了?"
"誰怕了。"我強裝鎮定,手心卻已經滲出冷汗,“剛剛出門怎麼不告訴我。”
電梯直達頂層。門一開,寬敞的前台區映入眼簾,黑色大理石地面光可鑒人,牆上挂着巨幅山水畫。幾位西裝革履的高管正在等候,見到李元立刻圍上來。
"元總,厲家的人已經在會議室了。"
"審計報告出了點問題,需要您過目。"
"市政關于商業街的視頻會議安排在下午三點。"
李元擡手示意安靜,所有人立刻噤聲。這一刻的他與家中那個為我煮粥擦頭發的男人判若兩人——眼神銳利,姿态倨傲,是真正的商業帝王。
"全部往後推。"他簡短命令,"先帶厲小少爺去我辦公室休息。"
"厲小少爺"這個稱呼讓幾位高管交換了一下眼神,他們都知道昨天那場法院的中門對狙,甚至整個晉陵都知道這個驚天大瓜:我和李元的關系不再是秘密。
我硬着頭皮跟上李元的腳步,感受到四面八方投來的好奇目光。他的員工顯然都聽說過我的"事迹"——厲家小少爺,李元的"绯聞對象",在法庭上被厲家掃地出門。
"李總。"一位女秘書快步走來,遞上一份文件,"這是剛收到的法院補充文件,關于......"
她的話戛然而止,目光落在我身上,顯然不确定是否該當着我的面繼續說。
"直接說。"李元接過文件,"他現在是我的人。"
這句話讓我心頭一顫。"我的人"——多麼模糊又暧昧的定義。是合作夥伴?情人?還是......另一個意義上的、商戰的、戰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