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今她身上的這些小東西都是路淩霄從宮外送來的,每逢宴請,他都總會尋摸些有趣的東西送來,她雖時常出入宮城,瞧着這些東西也并不稀奇,可總歸是要受了他的好意才行。
“瞧着有趣,在路邊攤販上順手買下的小玩意。”她鬼使神差地将這東西的來由隐藏,又像怕被追問一般緊着又道,“下回出宮兒臣去尋一尋,若能見着,便給母後與嬷嬷都買上一隻。”
“瞧着有趣,這般巧手的手藝人,怕是不好找哩。”皇後伸手撫了一下那靈動自如的蝶翅,知曉這是她随口應承的一句,也并不十分當真,“倒也不必特意去尋。”
“先且試試衣裳罷。”她繡好最後一針,對着那紋樣看了又看,直到自己滿意了才示意周知意起身,将兩件衣裳都試上一試。
雖都是一樣的皮子,大小總歸還有些分别,深些的那件大得幾乎能将她整個人裹上兩圈。
她從毛茸茸的鬥篷中探出腦袋,那顔色承得她本就粉雕玉琢般的小臉更加玉雪可愛,“真是剪得十分合身,日後這身量若是再長一些便就穿不了了,這般剛好。”
“我們殿下這樣一看,哪裡有剛及笄的樣子,說是尚且年幼也有人相信的。”嬷嬷替她整理着被鬥篷弄亂的發飾,同皇後說着笑,“往後再長高上一些也不是不行。”
皇後對這唯一的女兒自然也是越看越歡喜,不論她說上什麼都要點頭應和的,“我們福安的确是要比旁的公主強上不少,脾性長相,學識氣度在皇嗣之中都是排得上名的。旁的不論,齊昭儀那七公主也比我們差上好大一截。”
七公主比周知意隻小半月,說不上哪裡不好,卻總是畏首畏尾的,連姐妹們一起說話她都不敢大聲。前日齊昭儀才同皇後求了旨意,要将自己遠房表兄的嫡子招為驸馬。
那位聽聞人長得還算清秀,家中也有些薄産,雖不比齊家可勝在人口簡單,成婚之後也不必為着面上的功夫去應酬,算得上是一門好親事。周知意知曉後特意前去賀她,卻也沒說上幾句話。
“七妹妹膽小,齊昭儀怕她日後受了委屈不敢回宮哭,這才趕着給她找了個知根知底,齊家能幫着照看的,也是用心良苦呢。”
殿裡燒着火爐,再裹上鬥篷未免有些發熱,她瞧着試得也差不多了,便将鬥篷解了,依舊坐回方才的地方,将腦袋搭在皇後膝上,有一搭沒一搭地同皇後說話。
“是用心良苦,不止是她,做母親的想得都是一樣的。”皇後撫上她的背,一下下地拍着,像幼時哄着她睡覺一般輕柔,“隻是你父皇不大滿意,今晨還特意囑咐了,說是以你的身份,驸馬定是要在世家子弟之中挑選的。”
世家子弟自幼承教聖賢門下,在那其中挑出一位品行上佳,自己又歡喜的公子,往後的日子定是過得舒心快活,隻是凡此等人家,規矩也是最多,即便身為公主,也未必就能事事不顧。
皇帝那便叮囑自然也是為她着想,隻是未必合她心意罷了。
“成婚後若還不如在宮中快活,兒臣情願一世不招驸馬的。”
“這是賭氣的傻話。”皇後并不生氣,反而柔聲細語地替她寬心,“世家子弟之中,你若能有喜歡的便是最好,即便是沒有,若是品行端正,旁的也是無妨。”
皇後共育有五子一女,周知意上面的三位兄長皆已成家,下面的兩個雙生弟弟方才啟蒙,如今她的整個心思都放在這唯一的女兒身上。
不論怎麼看,周知意都與宮中的其他公主不同,“你父皇也隻是那般一說,自小到大你想要的什麼他沒有滿足你?盡管去選個自己歡喜的,有父母兄弟在,你往後的日子自也會如現今這般,平順舒心。”
周知意默默點着頭,她自是知曉父皇隻是聞聽齊昭儀挑中了合意的女婿順口同母後這麼說上一句,及笄禮上,分明還老淚縱橫,說要将自己多留幾年,承歡膝下的父皇定是舍不得早早将自己挪出宮去的。
隻是這事也的确是要早早準備起來,如今南齊尚且安穩,可日後若是出了什麼變故,她這個最受寵的公主,即便再有上五個兄弟,也是擋不住要去和親的,與其等到那時盲婚啞嫁,不如現下先定一個自己真心歡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