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瞧了覺得有趣，拿着帕子小心替她擦着不當心粘在臉上的粥，“昨日與你父皇商議了，長甯郡主的第三子與你年歲相仿，又是永安郡主親自養大的，招為驸馬最為合适。”

原本還閉着眼往嘴裡送粥的人忽地一個機靈，将瓷勺砸在所剩無幾的粥中，雖未砸出多大的聲響，卻也足夠叫人清醒，“長甯郡主的第三子？他那身份會否太過複雜了？”

皇後接過她手中的碗，示意侍女将桌案收拾幹淨才輕聲安慰，“永安郡主昨日尋了個借口将使臣先糊弄了過去，隻是那拖延不了多久，你的親事還是要盡快定下，最好今歲完婚。”

好在有關她的事，宮中都是早早準備的，自她年歲到了，成婚要用的那些東西就已在一點點籌備，到現今也再沒有什麼不周到的，即便是還剩不了幾月，這大婚總也不會委屈了。

周知意垂眸想了許久，到底是在腦海之中搜尋到了一點兒那位的影子。當真說起來，她與那位表兄也未見過幾面，雖都是宗室，可總也有請疏遠近之分。

長甯郡主的父親便已經是不常在朝堂的旁支宗親了，若非當年在沙場上英勇就義，府中隻留下獨女一人，這位郡主也不會多受宗室看重。

再者說，長甯郡主也是早早病逝，她膝下諸子女，年節之中都甚少出門，即便是養在永安郡主那處的，也少在人前出現，更遑論是在宮宴之上相見了。

她甚是猶疑地看向皇後，“若定下親事，北陳還要拿着議親的事不松口，豈不是還要連累旁的公主。”

永安郡主昨日到底說了什麼她不甚清楚，故才有此一問，瞧着皇後久久未有說話，又更覺自己的揣測很有道理，緊跟着又問了一句，“與其這般，還不若叫他們将人選都送來。”

“原本就是沖着你來的。”皇後輕歎出一口氣，李杞赦的企圖分明擺在明面上，字字句句不提旁的公主也就罷了，就連與宮中皇子議親的話都未有提過，“待你的親事定下，他們也不再會有什麼旁的心思了。”

周知意抿着唇去繞手中的帕子，思緒卻千絲萬縷，飄得紛飛淩亂。

誠然，帝後這般安排的确是為她着想，可以她這般挑揀的性子來看，若是随便拉出來一人便能叫她點頭，選驸馬一事也不至于拖到如今。

皇後瞧她盯着腳下的石磚發怔，也不開口，直等她問出那句，非長甯郡主的三公子不可嗎？才松了口氣般地無奈開口，“或許你心中有更好的人選？”

周知意心中煩亂，若說是有，似乎也沒有什麼特别的，若說是沒有，南齊這些見過的世家子弟之中，能做驸馬的又實在是有不少。

“又或許，你心中的人選叫你自己都說不出口。”皇後撫上她額前散亂的青絲，一下下，輕柔地發絲理順，順便也撫平她心中的煩亂，“是路淩霄嗎？”

“怎麼會？”她猛然擡頭，幾乎沒有一點兒思考地開口辯駁，“他可是北齊人。”

“他是北齊路家的人。”皇後低聲歎了口氣，這些日子她似乎時常對着自己的這位小公主歎氣，許是覺得那些人選都不盡如人意，又許是為着女兒的将來發愁“路家的家世雖弱些，可他外祖家的家世還算能夠匹配。你若真心喜歡，倒也沒什麼不行。”

“隻是你們最好還是留在建邺，若有萬一，你外祖舅舅總能護你們兩人周全，若是去了北陳……路家能力不濟，喬氏也未必多對你們二人盡心。”

這是帝後商議一夜之後的退讓，也是南齊能做出的最後退步。

“可，可北陳怕是不會願意罷？”她有些猶豫地看向皇後，即便與北陳皇室的親事不成，李杞赦怕也不會願意為路家人做嫁衣，這般實在有悖他今次前來的初衷。

“北陳使臣許是不會願意，可北陳卻是未必。”皇後隻點了一句，周知意便明白了過來，方才還有些怔懵的腦袋終于轉了過來，再沒說旁的什麼。

“我與你父皇即便知曉哪條路更好走些，也不願強迫你委屈了自己。昨日你宴上的表現很好，很有一國公主的風範，我與你父皇都很欣慰，隻是為人父母終歸還是有些私心，我的私心便是希望福安能永遠不必長大，永遠去做自己歡喜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