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已算是極好了。”周知意小聲勸了一句,雙手扶着永安郡主,一面往皇後那處走,一面轉了話茬,“郡主今日怎得不将徐大人也一道帶來,今日教坊司排了半月的曲子新奏,他一向喜歡曲樂,今日不來恐要後悔了。”
“他前些日子在風口與同僚說話,灌了幾口冷風倒肚子裡,現下病了正在府中喝藥呢。”徐府中人幾乎已經習慣這位體弱多病的小徐大人了,一月裡有大半個月的功夫都在喝藥,永安郡主從前還要憂心幾日,現下也早便習慣了。
她回身就向身後的人招手,示意一直默默不語的那少年上前見禮,“這是長甯郡主的幼子,蘇誠原。你們幼時倒還見過幾面,隻是不知你可還有印象。”
蘇誠原瞧着不似外間傳的那般不長露面于人前的,上前見禮寒暄也一點兒也不露怯,其舉手投足間顯現出的自然讓人恍惚以為他時常赴宴,對這些事駕輕就熟得很。在周知意少有的些許印象之中,他似乎能稱得上是長甯郡主的那些孩子之中,最為得體的一位了。
果真是放在徐府養大的,與徐家養出的其他孩子幾乎沒有一點兒分别,但又實在與他的那些手足全然不同,可見永安郡主對他是當真用心養育的。
“幼時的确是見過幾回,隻是許久不見,好似與從前的模樣不大一樣了,這即便是在宮中遇見,我恐也認不出呢。”周知意側身虛受了他的禮,沒與他說上兩句便又向永安郡主撒着嬌抱怨,“郡主也是許久不入宮了,就連宮宴也是能推便推的,一年也見不上幾回呢。”
“年歲大了,身子懶得很。我是不愛出門的,連帶着這孩子也隻在府中待着不動彈。”她将蘇誠原往前拉了拉,“他這年歲當正是愛玩的時候,今日帶來,也是叫你們相互認識認識,日後有個什麼宴請清談的,也好帶上他一道聚聚。”
周知意隻笑着不說話,蘇府與皇室的關系隻靠永安郡主一人維系,走動得少了自然來往也少。若非徐恒如今在朝為官,她與徐府的人都算不上十分相熟,更遑論是蘇誠原。
更何況蘇府本也算不上什麼高門大戶,養着幾個孩子都算艱難,如今還能得宗室照看已是看在長甯郡主的面上,想來蘇府衆人也知曉這點,否則當初也不會同意長甯郡主将幼子托付給永安郡主照看。如今蘇誠原的年歲也實在不小,不論是為日後前程,還是旁的什麼,總歸是要打算起來。
永安郡主瞧着她,似乎是要再說上句什麼,好在皇後适時開口請永安郡主在自己身邊的位子坐下,“郡主瞧着比上回宮宴時精神了不少。”
“這些日子京中的天氣好了不少,人自然也要精神些。”她的年歲大,輩分也高,與皇後說話便沒有太多避諱。簡單說上兩句,便又将蘇誠原拉到自己身邊,“這是長甯的幼子,他外祖父幼時就跟在我身後長大,如今他也這般年歲了,算是我不負他母親所托。”
“長甯郡主當初那事,也實在是人力無法回天。”皇後低聲歎了一句,女人生孩子本就是鬼門關前走一遭,當初長甯郡主難産,宮中也是将能遣出宮的禦醫全數遣去了蘇府,隻是即便如此也沒能救回她的性命,“不過好在誠原總是平安長大,現下瞧着也是不輸旁人的翩翩公子。”
永安郡主輕歎出一口氣,回首看着蘇誠原,低聲附和,“這也是實話。”
“這孩子自小喜靜,成日躲在書房看書也不嫌悶,比恒兒還耐得住性子,今日若非無人伴我出門,也是如何都不肯踏出他那書房半步的。”她一面說着一面去看皇後的臉色。
今日将人帶來,又說了這樣多從前的事,無非是想給蘇誠原掙個前程,她的年歲大了,總是過一日少一日的,自家的孩子她都不擔心,隻擔心這一個。
自上回為周知意挑選驸馬,遣人查過蘇誠原,皇後對這個遠房的宗親總也有些許憐惜,隻是永安郡主今次所求之事非她能輕易插手的。後宮往前朝安插官員,不論這人是誰,也不論官職大小,總歸不合規矩。
皇後垂眸想了一會,探過身子喚來五皇子,“那是正好,今日宴上沒有什麼外人,既來了便也去認認人,都是一家子骨肉,總不好日後在路上遇見,連對面站得是個什麼親戚都分不清。小五現在正閑着,你去領着誠原四處走走,去同宗親們都見個禮。”
說罷,又打發周知意去别處瞧瞧可有需要幫忙的,“你這些日子推了不少宴請,也該去同他們說說話,莫在我這處坐着了。”
“是,那福安便先去旁處了,郡主與母後安坐着多說說話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