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她自己走累了，差不多也就到了用晚膳的時辰。

……

路淩霄早在桌前等着，見她來了才吩咐人上菜。

先前買來的糖糕早便涼透，她卻不甚在意地打開其中一個，小口用了起來。這樣的轉變多少讓人高興，路淩霄這些日子不知聽了多少次姑娘不願用膳的回報，知曉她是吃不下什麼東西，身邊這些伺候的也束手無策，便就隻能自己親自來看着她用膳。

他知曉周知意在意什麼，也知曉隻要自己出現，即便什麼都不說，她也會強迫自己咽下飯菜，隻是這樣的強迫，總不如她自己願意來的更好。

邊城的糕點不如建邺精緻，涼透的米糕不複軟糯硬的難嚼，這樣的東西她平日莫說是嘗，就連見也是見不到的，不過今日她卻吃得很是仔細。

路淩霄伸手去取她面前的另一塊，她也并未出言阻止，離開建邺以來，他們兩人便一直這般沉默相對，或是說，隻她一人不對路淩霄做出一點兒特殊的反應。

“過幾日便要入北齊了，北都原就要比建邺冷上幾分，又逢冬日将近，不妨在此處購置些衣裳罷。”路淩霄看着她的神情，又低聲勸了兩句，“北陳的裁縫未必合你的心意，原先那些衣裳也要稍作改動。”

她身上這些換洗的衣裳，都是路淩霄着人購置的，每到一處便有人送上數件成衣，周知意穿上哪件，便帶走哪件，十多日下來，馬車上也堆了不少她的行李。那些衣裳的尺寸都是按着她原本的身形做的，現下穿着實在有些寬大，也的确是要改動。

而至于北陳的衣裳，周知意垂眸看向手中剩下的一小塊糖糕，已然有些膩得吞不下去，她随手放下，低嗯了一聲，“路小将軍看着安排罷。”

路淩霄這才放下心來，除去要給她購置衣裳這點外，他亦是有些私心在。眼見着周知意的心情随着離建邺越遠而越靜，他心下也越發不安，中途也想了許多法子，卻都沒法讓她高興。

難得她今日心情好些，既願意四處走動，又願意買這些小糕餅，這大約能算得上是邊城的功勞，既是如此自是要多待幾日，總歸回北都一事是不必着急的。

周知意端起手邊的茶盞，抿了一小口，茶的清苦将口中甜膩沖刷得一幹二淨，飲茶的間隙瞧見路淩霄的臉色比方才好了不少，她才微眯眼眸。

早早準備好的晚膳被一一端上，與此前一般，都是建邺的菜系，不知他從何處找來的廚子，帶着走了這一路，一日三餐便就沒有見過一道重樣的菜色。

“帶個擅做糕餅的廚子走罷。”她瞧着眼前的菜肴，低聲說了一句，眼睛卻沒有看向路淩霄。

替她盛湯的人動作一滞，可回應的話卻是沒有一點兒停頓，“好，就帶着做糕餅的廚子如何？”

“還是我明日着人将這城中的廚子都叫來，你自己挑上一個合意的？”

他想了一會兒又道，“也不止是廚子，也該帶上些裁縫走，還有貼身侍候的侍女，也都該準備妥當。”

這些事他此前都沒有想過，現下倒是忽然都想了起來。周知意的衣食住行一向是要有人打理的，這些日子貼身侍候她的侍女都不大會說南朝的官話，想必她是處處都不合意。

今次既然要在邊城多待一陣子，幹脆便将一切都準備妥當。在邊城尋着一個兩國官話都會說的侍女，總比去了北都再找方便。

周知意沒再說話，隻一下下舀着碗中的菌湯喝，路淩霄見了也不惱，隻示意白芨着人去準備，“若是還有什麼要準備的，都吩咐白芨便好。”

“我缺些首飾。”她這些日子一直簪着玉竹簪，倒不是因着有多舍不下，而實在是沒有可替換的。

路淩霄也想到這點，笑意凝在臉上，半晌才道，“此處怎麼會有合意的，待到了北都我再着人給你準備新的。”

她輕輕勾下一绺碎發，這是他那副将上回的傑作，這樣長短不一的青絲用一支簪子固定實在有些勉強，不過是因着這些日子她沒有四處走動，發飾顯得不大重要罷了，“你是想要讓我在北陳人面前，将臉面丢盡？”

“不拘什麼，哪怕是木簪也好，明日着人送些來。”她斜睨着路淩霄，說的是不容置疑的吩咐，而非商量。

“好，我明日着人送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