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知意的在北都的初次宴請很是順利,即便不論旁的,至少天公作美,這是多日以來最為暖和的一日。前來赴宴的人也實在不少,不論是看在路淩霄的面子上,或是隻是對應氏感到好奇,總歸這府前的賓客是往來不絕的。
喬儀一早便到了白府,特意将自家車架聽在府門前,這般刻意,很似在給這宴請撐場面。
外間原本就對她們兩人的關系甚是好奇,上回喬宅宴請之事多少也透出了點風聲,今日她們兩位依舊是諸人眼中的焦點,這自然并非他們閑來無事想要探人私隐,而實在是路家這位小将軍的親事牽涉甚廣,叫人不得不多加關注。
“表兄在家中特意與我交代了,說是不論想做什麼,今日都不能壞了你的宴請。”
喬儀與周知意靠在一起說話,即便壓低了聲音也依舊有人豎着耳朵想聽她們究竟在說些什麼,好在今日這些都是體面人,即便是想聽也不曾表現得太過明顯。
“哪兒有什麼壞不壞的。”周知意沒有想到路淩霄是這般叮囑喬儀的,瞧着她面上有些許揶揄的神色,反倒有些不知應當如何應對喬儀,“不過一個賞花宴而已,想做什麼随着心意去做便是。”
以喬儀為了自己的親事這般折騰,便能知曉她是個看重家族前程與臉面的,這樣的人無論做什麼總歸都是要思慮再三,實在不必太過憂心她的行徑,“隻是此事旁人是幫不上忙的。”
不論她想做什麼,此事成與不成,終歸也都是越少有人知曉越好的,周知意不願摻和在其中,亦是不願日後若有萬一,将自己卷入那等不利的境地。
“今日你能邀我,便已經是幫了大忙了。”喬儀知曉她在擔憂什麼,這些細枝末節的地處隻有女子才能想得到,“你且安心,即便是出了事,你也不過那個一概不知的人。”
周知意微微颔首,似是謝她的體諒,眼見着來往的賓客漸多,白萱匆匆而至,“路小将軍來了。”
他是今日的貴客之一,不少人聽着他來了也陸續從各處聚集起來,“表兄來了,我陪妹妹前去迎一迎罷。”
……
路淩霄身後跟着一個比他高出半個頭的男人,兩人眉眼之間僅有些許神似,若不是站在一處,極難将兩人聯系在一起。細較之下,還是路淩霁更似尋常武将家中養出的孩子。
“朝中有事,耽擱了一會兒。”他見着周知意先是用建邺話與她解釋了一句,随後才将身後的人引給她認識,“這是家中二弟,路淩霁。”
“路二公子。”周知意微微颔首,權當是見禮,對面卻是隻顧着打量,沒有一點兒回應的意思,她看向路淩霄,甚至未及表露出一點兒不滿,路淩霁便被呵斥了一聲。
“怎得這般無禮。”
路淩霁這才回過神一般,甚是不情願地給回了一個規矩的見禮,旁的不必多說,隻這一個見禮便就足夠讓人明白,外間所傳,路小将軍将應家姑娘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口裡怕化了的傳聞是真。
喬儀似也是初回見着路淩霁這般規矩,小聲用建邺話嘟囔着,“這可真是難得。”
大約是見慣了路淩霄恭而有禮的模樣,不是喬儀這句話的提醒,她都快要忘了,以路家人如今的身份,和從前聽聞的有關路家倨傲的傳聞來看,與同輩之間行這樣鄭重其事的見禮本就是件不尋常的事。
不過是一瞬,她便感到原先那些好奇的眼光轉變為了難以言喻的訝異。路淩霁回視過去,顯得有些不耐,但好在這不耐也僅僅是不耐而已,眨眼間他便又神色如常,冷下臉的一瞬與路淩霄如出一轍。
陸續有人上前與路淩霄寒暄,自然也少不了與周知意也說上兩句。從前她極少有興緻應付,故而顯得有些生疏,好在旁人都體諒她方才來到北都不久,故而說話的時候刻意放緩,給了她不少适應的時間,這才沒有出什麼差錯。
“既來了,便不要隻在此處呆站着,應姑娘精心準備的花宴,好歹也四處逛逛。”路淩霄抽空回身與一直待在自己身後的人說話,“宴上的這些人,你也多認識,要如何做難道還要旁人一句句地教嗎?”
周知意回過身去瞧路淩霁,他那自方才就沒有一絲變化,堪比帶上面具一般的臉上終于露出了一點叫人難以置信的委屈。
在一個身材高大的男子臉上看到這樣孩子氣的神色實在不易,她稍有疑惑,而後又想起眼前這位除了身形,年歲不過也就與自己一樣,的确也算不得太大。
“兄長難得願意與我一道出門赴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