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既是他做錯了,便就得想好應對的法子,最好的辦法便是請喬氏說明,這簪是當初借住白府,認白家家主做兄長之時,喬氏送去的賀禮,而并非是路淩霄私下所贈。
這般解釋多少有些牽強,可隻要所涉幾家統一口徑,旁人也再說不得什麼。至于宴上作陪的羅氏夫婦,他們二位是都城之中有名的好人緣,羅夫人又最好給人牽拉紅線,都城之中但凡有宴,便就沒有哪次是少的了她的。經她的口将此事說出去,便也不再會有人私下議論。
周知意靜靜聽他說着,這補救的辦法雖算不上太好,可也總算是比什麼都不做好上許多,她看向路淩霄,靜了許久,到底還是将心中困惑問出了口,“你究竟籌謀了多久?”
她隻覺得自己的每一步好像都踩在路淩霄的陷阱之上,他是有備而來,即便知曉了他自始至終的目的不純,卻也少不了在寂靜長夜裡,去想他究竟從何時開始算計自己,是從何處開始籌謀布局。
話一出口,周知意又覺出自己實在是問得太傻,即便現下知曉,也全然沒有意義。
“事關于你,事事皆是真心,絕無籌謀。”路淩霄答得誠摯,可對她會否相信,其實心中也沒有一點兒底。
在建邺他處處小心,即便是心悅周知意也是時時克制,不敢表露太過。誠然,他的确是為能與周知意在一起算計過,但卻絕無籌謀。這世上事事皆可籌謀,唯有情愛籌謀不得一星半點。
“走罷。”周知意長歎出一口氣,久在此處帶着總是不好,即便一切都安排妥當,此處也不甚安全。
……
喬氏的宴請周知意到底還是去了,雖遲了一些,可好在親長們都未在意。
應氏的這些位族中耆老她亦是初回見着,這還得多虧了外祖和舅父事忙,少往族中走動,即便是有族中事宜要處置,也隻在應府的前院議事,從不曾讓家中子嗣上前見禮。這大約也有要瞞着真正的應家二姑娘,應姝早夭的意思在。
畢竟這身份是替自己準備的,未免人多嘴雜,自然是越少人知曉越好。也好在應府中侍候的都是家生子,很是知曉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故而至今沒有露出一點端倪。
“見過諸位尊長。”周知意屈膝行禮,這回這晚輩禮行得甚是規矩,讓人挑不出一絲錯處來,“長輩們早至北都,晚輩卻一直拖拉到此刻才來見禮,實在心中愧疚。”
她自是刻意拖拉到現下才來的,即便自幼常見應氏的表親,可她到底是冒牌的,有些事知曉得也并不十分清楚,私下相見固然更為懂禮,可若是閑話家常之中被發現了端倪,豈不是得不償失。
好在路淩霄很是會替她找補,悉心解釋了這些日子她實在忙得腳不沾地,又說一切都是為了應氏着想,這才将應氏族人全數安撫了下來。
“承善公最是會教孩子,家中子嗣便沒有不成器的。”其中一老者開口就是恭維,他們這些族人對應阙實在隻有敬重的,隻是長房一脈的氣運實在不好,“你父親與你姑母,自幼便是……”
“你在北都事忙,這些我們都是知曉的,都是一家子親眷,并不急于在此處說話。”他身邊另一人聽着話茬不對,趕緊清着嗓子,打斷了他的話,“還是先見過諸位長輩罷,也免得失禮。”
路淩霄的外祖與舅父她也是初回相見,隻是屈膝剛要行禮便被喬夫人扶了起來,“好姑娘,你是來過府中的,用不上見這樣規矩的禮,反倒顯得我們之間生分。”
周知意不明所以地去瞥路淩霄,卻又見他也是一副驚訝的模樣,此前隻聽聞喬老最重規矩,即便不行晚輩禮,也是要規矩問安的,現下她被喬夫人扶住,也不好強行掙脫再去見禮,“夫人這是說得哪裡話,都是晚輩應當做的。”
“你是最規矩的,這幾次宴請下來我們便都知曉了。”羅夫人上前,握住她的另一隻手,與喬夫人一道将人往邊上引,“北都的規矩沒有那樣多,你這樣多禮,反倒叫我們不知應當如何了。”
“你既到了北陳,也很該入鄉随俗。”羅夫人端了一盞茶送到她的手中,周知意瞥見邊上齊整擺放着不少沏好了的茶水,粗粗一算,也知這數量剛好對得上今日赴宴的諸人,“大禮便不必行了,且給諸位不曾見過的長輩敬上一盞茶水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