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子殿極快被路淩霄着人接手,他親自領着人守在偏殿,空屋中的幾位皇子神色迷惘,像是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弄暈了頭腦,又因着方才嬷嬷的告誡實在不敢多言,一個個很是乖巧地相對而坐,沒有一點兒開口說話的意思。
原本最應熱鬧的宮殿深陷沉寂,像是知曉風雨欲來一般,皇子們多數想從唯一可能知曉實情的路淩霄身上打探些消息,卻又不能開口去問,唯趙慎一人上下打量着他,企圖從他身上找到一丁半點與之有關的蛛絲馬迹。
隻是他的運氣實在不好,路淩霄面上的神色實在淡漠得如同待上了什麼冷硬的面具。
太後按着年紀自小至大,陸續将人一個個傳走,殿中的人越來越少,直至這偏殿之中,隻餘趙慎一人,他這才起身動了動坐得僵直的身軀。
不過隻是稍稍伸展,骨骼咯吱作響而發出類似爆裂的清脆聲便就傳到每個人的耳朵裡,路淩霄略略回身,趙慎這才低低開口,“今日這又是什麼把戲?”
此言一出,便是不準備再做着什麼面上的功夫了,路淩霄擡眼瞥去,随即又收回自己的視線,“貴妃丢失金印,不得已搜宮罷了,方才内侍們未同二皇子說個明白嗎?”
趙慎并不将他的這些敷衍之語當真,不過試探了他的态度後,心中才算是徹底明了,今日之事的确是路家人設的局,至于這局究竟做得是什麼,他們又想在搜宮之時尋到什麼,卻實在叫人琢磨不透。
他那殿中實在是幹淨得很,就連有違宮規的那些書冊都不曾私藏,可再如何幹淨,若有人有心陷害,也是怎麼都躲不過的。趙慎眼眸微動,再難維持原先的鎮定。
……
“孫兒見過皇祖母。”
宮中皇嗣難得見上一面太後,行禮之時倒都甚是默契地撩起衣擺,規規矩矩地磕頭見禮。
這位祖母實在與旁人有些不大一樣,她倒不止是對後宮的妃嫔不甚在意,就連對着眼前的這些皇嗣也不十分在意,若非今次皇帝病得實在有些奇怪,隻怕他們也還是見不着這位成日閉門不出的太後的。
太後久不叫他起身,隻将手中握着的木偶擲到他的身上,算不上太沉的木制品因投擲的力道過大,而将人砸得心口憋悶,一口氣堵在肺腑,怎麼也不敢輕易吐出,趙慎面上不敢表露,生忍着疼,好一會兒才伏下身子去夠近在眼前的東西。
宮中禁巫之事做得實在周全,莫說是年歲小些的皇嗣們,就連年歲不大的妃嫔也未必知曉。
而趙慎卻不在這不知之列的,李家的藏書頗多,其中不乏各式禁書,旁人不知的他未必不知,旁人不懂的他未必不懂。世家藏書一向不在皇家的搜查之列,也正是因着這點,太後才在他神色微變之刻,厲喝出聲,“這是自你屋中搜出的,你可有什麼要說的!”
“孫兒實在不知這是何物。”他一手虛握手中木偶,低垂着眼膜,壓下心中不安,強裝鎮定地開口又問,“孫兒不知是得罪了哪位皇弟,要讓他們這般着意栽贓。”
“你既不知曉這是什麼,又何談栽贓?”太後不是好蒙騙的,自也很會挑找趙慎話中的錯漏,她示意候在一邊的巫醫上前,“二皇子既說是不識,你便同他說說這究竟是什麼。”
巫醫順從上前,口中所言卻要比書中記載得要可怖許多。這其中自然是有些許私心,在場諸人心中皆是有數,隻是沒有誰敢開口質疑,趙慎更是一點兒也不敢替自己開口辯駁。
太後的面色陰沉,壓得在場衆人連呼吸都要放輕。
待巫醫将話說完,一直立在暗處的路貴妃不知為何驟然跪下,不顧顔面地膝行至太後的身前,“妾以為,慎兒的品行端正,決計不會做出這般弑君殺父的行徑,其中必有蹊跷,還請太後明查。”
是了,路貴妃是其養母,若真是出了這樣的事,她自是脫不了幹系的,趙慎見着路貴妃哭得這般情真意切,一時又有些迷惑,以為她不至以身設局,将己身拖入這般困境之中。
現下他自己的心緒繁雜,實在無法再想其他,隻敢低聲不斷重複道,“孫兒的确不知此物自何而來。”
“方才搜宮,人多手雜,未必不是有人陷害。”路貴妃重又開口,瞧着便像是為此事吓着,慌忙替二皇子解釋的無措模樣,“更何況,二皇子并無弑君的緣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