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婚後的日子實在算不上快活,路府的親眷雖不算太多,并不如何需要應酬,相較之下如白芨一般與路家關系密切的武官反倒更需多多往來聯絡。這些事原是該路家的當家主母去做的,隻是不知是路老夫人授意還是路夫人忙于路淩霁的婚事無暇顧及其他,終歸此事是落到了她的身上。
周知意是樂得接下這活計的,隻是與白芨之間的關系不如往常和睦。
白芨以為她行事不知分寸,在皇帝面前都不知收斂,往後定會惹出禍患來,路淩霄卻不以為意。周知意從他對待自己的态度上,多少能猜到些許端倪,雖也不甚在意,卻總少不了疏遠些許。
“你這些日子忙碌,竟連一點兒空閑也無了。”喬儀難得出現在宴上,見着相熟的人少不了湊上來說上兩句,再過不久便是她自己的親事,若非今日這宴上人少,又是羅氏做東,她也是來不了的。
她笑盈盈地挽上周知意的手,将人往稍靜些的地方帶,一面走一面抱怨着家中事忙。
周知意聞言低應了一聲,旋即調笑,“這般看來,忙碌的是你才對。想來即便是遞帖子相邀,你也是無暇前來應酬的。”
此處沒有外人,個個都是知曉這兩位的關系,見着她們在一道說話也不前來打攪,遠遠地見禮便也就罷了,羅五在外間見客暫且沒有空閑招呼,這倒是留出了不少能說私話的空閑。
“我雖在家中待着,可耳朵裡關于路少夫人的事卻一點兒沒有少過。”喬儀面上瞧不出什麼,口中回擊的調笑卻不曾停止,“聽聞你在宮中威風得很呢。”
宮中究竟發生了何事,自然是要瞧皇帝是否願意叫外人知曉,喬儀能聽到的風聲,自然也是皇帝默許了才被放出去的,隻是她那樣不知禮數,即便是将消息散了出去,也未有人多說什麼。
北都的世家反倒對她更親厚了些,現下有些什麼無關緊要的小宴請都不忘給她遞上一張帖子,至于與路家交好的武官們,更是事事不忘她。
“我瞧着北陳那些不知所謂的規矩倒比南齊還多上許多。”她倒也不多說,隻對着喬儀稍解釋一句,便就住了口。
喬儀知曉有些事情不得明說,甚是體貼地不再追問,這些事待她住進路府早遲是要知曉的,很是不必急于一時。
兩人稍稍說了兩句,喬儀便眼尖地瞧見了羅五身邊的,禮部尚書的夫人。她眼神微動,示意周知意瞧過去,“常老夫人來了,這位可是難得一見的,一道去見個禮罷。”
常老夫人的年歲大了路家老夫人一截,雖是白發蒼蒼,可精神卻是最好不過的。她自己幼時便是在北都朝堂上議過國政的,那雖是後妃與官眷們在宮裡弄出來以娛先皇帝的把戲,可這位老夫人當初在朝上将皇子們都說得啞口無言的情形可是口口相傳至今。
且常老大人在朝中也是很能說得上話的兩朝老人了,膝下長子也十分争氣,是言官出身亦頗受朝臣敬重,這樣的身份,即便是路上見着了,也很該主動前往拜見的。
“老夫人許久不見了。”喬儀最先上前見禮,拉着周知意向其介紹,“這位是路小将軍的新婚妻子,應氏承善公家的姑娘。”
常老夫人近些年不大出門,對外間的這些事大約知曉些許,卻知道得不甚清楚,經喬儀這樣一說,便就知曉眼前這位究竟是誰了。
她伸手扶起半福下身子的周知意,對着她頗為慈愛的瞧了又瞧,“路少夫人怎得這般客氣,我家祖上也是曾在建邺求過學的,亦得過應氏的指點,說起來也是舊相識的緣分。”
她願開口說上兩句兩家之間的淵源,倒省了周知意這小輩許多的事,“晚輩雖至北都得時候不長,卻也是聞聽過老夫人幼時在朝堂上議政的事迹,心中甚是拜服。”
許久不曾有人在常老夫人面前提起過此事,久到她都有些忘記自己還有過這樣意氣風發的時候。不過即便是有人提及,她大約也隻以為這是再尋常不過的奉承之語,可眼前這位說起這話,卻讓她聽出幾分真心實意地欽佩來。
敢在皇帝面前直言不諱的人,說出口的贊賞自然也不會夾雜什麼旁的心思。
“都是年輕時的趣事了,不想還能傳到你的耳朵裡。”常老夫人拍着她的手,幾人往方才那處靜些的地方走了兩步,又笑問羅五,“五姑娘不去招待招待旁人?”
周邊都是些舊相識,并不需要怎樣招待,各自待在一處也是相宜。何況羅家的女眷本就不少,也很不必人人都去忙碌,隻不過這話一說,羅五姑娘便就知曉這是要單獨與人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