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間是有些忙不過來的,隻怕這一走是要怠慢老夫人了。”
“客随主便罷了,何談怠慢不怠慢的。”常夫人轉眼看向周知意,“路少夫人與你關系甚好,是個心思活絡且在皇上面前都是說得話的,有她在此便就足夠了。”
此話一出口,羅五便就知曉自己當快快離開此處了,羅氏暫且不願卷入朝堂之事,想必喬家也是無意的,她擡眼去瞧喬儀,想着她在此處怕也是不便,不妨将人一道領走,“外面人手有些不夠,儀姐姐不妨與我一道去,我們兩人便就不叨擾老夫人與路少夫人閑話了。”
“去罷。”常老夫人微微颔首,又囑咐了羅五,叫她替自己多謝羅氏的款待。
此處餘下的便就隻有她們兩人,就連身邊侍候的侍女們,都甚有眼見地稍稍散開,生怕擾了主子們議事。此刻說話便就方便了許多,不必再繞什麼圈子。
今日兩人同在此處,為的便就是同一件事,禮部多番上書勸說皇帝遷都,折子皆被壓了下來,朝上議事一旦有人提及此事,皇帝便就顧左右而言他,總是不願談及。
自然,朝中反對之聲也是不少,兩相僵持之下,也是拖拉了許久,至今也沒個說法。
皇帝自然是不願遷都的,他自幼在此處長大,身邊盡是親信,後方也皆是族人固守,這江山坐得甚是穩固。遷都要面臨的動蕩與危險叫他心中不安,且南齊方滅,南邊看着平靜,卻未必沒有亂臣賊子伺機而動。
而朝中不願遷都的官員想得便就更為簡單,一來是舍不下自己在北都的家業,亦是不願背井離鄉,二來便是南北兩邊行事作風不一,在北陳能施行的治國方略,南齊人未必買賬。未免被皇帝斥責無用,倒不如将南邊仍舊交給南齊舊臣,他們隻需統管便好。
常老夫人說了許多不應讓她知曉的事,事物巨細地就差連反對之人的名字都一一報給周知意知曉。她清楚,常老夫人這話并非是說給自己聽的,多半是想通過自己探尋路淩霄的意思。
雖皇帝面上表現得并不十分明顯,可人人都知曉他如今很是倚重路淩霄。尋常有朝政亦會尋了路淩霄去問話,有些事那位路小将軍說上一句要強過旁人說上十句。
隻是路府的府門不是能輕易登得的,尤其在這樣朝堂争端不斷地時候。路府家主雖仍是路闱,可自路淩霄成婚後,家中許多事務都逐漸移交到路淩霄的手中,他最是謹慎,這些日子一向是不見任何同僚的。
常大人越也是被逼得沒有法子了,這才将主意打到了路家新婦的身上,“你是建邺來的,自然知曉邊外一直不大安生,從前是有南齊壓着,那些人才肯偏居一隅,如今連建邺都算不上十分安甯,更何況是他們那些人。”
常老夫人倒是沒有說假話,南邊的夷族向來是不安分的,南齊年年要耗費不少精力在鎮壓威懾上,前兩年朝中還議着是否要斬草除根,隻是此事還未提上議程,南齊便國滅了。
鎮守邊地的将士們雖仍舊駐守在那處,可邊外的那些也不是傻的,明知曉南齊國滅,南邊還要動蕩些時日,自是要趁着這動蕩休養生息再謀其他。
“這似乎不是禮部應當煩心的事。”周知意看向常老夫人,眼中多少帶着些許好奇,“常老大人何必為了此事與皇帝起争執。”
常老夫人似乎早就料到她有此一問,并不避諱地直言道,“家中幼子不甚成器,做父母的自要想些法子替他掙得一點喘息的餘地。”
“禮部能做的事,也實在太少了些。”原先常老夫人對丈夫官職的高低并不十分在意,隻是這些年瞧着長子越發成器,而幼子卻實在是個扶不起來的,與他尋了許多差事,竟是一件也做不長久,她心中實在着急,自然是要另尋他法。
常老夫人膝下三子兩女,唯最小的這個最不成器,自是更加不得安心。
“約是年歲大了,總是見不得孩子受苦的。往後若有機緣替他請個蔭封,也算是沒有白養他一場。”
周知意微微颔首,倒是明白她的意思,半晌才道,“皇上既不願遷都,先在建邺設立陪都也是一樣的。”